邝声华确实不好对付。 否则,他也不会将生意做得如此之大。 生意场上的人,有几个是简单的? 顾青知笑道:“邝先生抬爱顾某了,顾某只不过是为皇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今天请邝先生到警察局,主要是为了调查一件事。”
邝声华轻咦一声,疑惑道:“什么事?”
“素闻邝先生与江城车站的栾自通副站长关系不错,想必也听说过皇军军火在车站丢失一案吧?”
邝声华眉头轻皱。 随后舒展。 他冲着顾青知点点头。 “此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我倒是听人提起过。”
顾青知轻轻点头,倘若邝声华否定知道此事,他倒是要怀疑邝声华的用意。 有时候,被审讯的人越是坦然,反倒越不会被怀疑。 主要原因就是对方说的话有迹可查。 并且,调查之后,发现对方说的一切都十分的吻合。 这才是潜伏者潜伏的最高境界。 看似一切无我,其实一切有我。 顾青知笑着问道:“邝先生听谁提起过?”
邝声华一时愣住,反倒不好回答。 顾青知笑眯眯的盯着他,他倒想邝声华随意编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一旦邝声华随意胡诌,顾青知会立即让齐觅山去调查。 查有此人倒也罢了。 倘若查无此人,那邝声华想再走出审讯室,可就有些困难了。 “我记得当时我好像是听渡边三郎提过一次。”
邝声华喃喃道。 尽管声音很小,但顾青知却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事关渡边三郎,顾青知却也断绝了找渡边三郎对峙的打算。 他知道,渡边三郎一定是会帮着邝声华说话的,就凭他刚才来调查科要人,就知道渡边三郎和邝声华做的生意不会小。 顾青知又问道:“邝先生,真没想到你与渡边君还是好朋友!”
“生意上的朋友。”
邝声华淡淡的说道,并没有表现出对渡边三郎,亦或是对日本人的那种“卑躬屈膝”的语气。 顾青知稍稍诧异。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九点了,案件的调查尚无进展,看来自己得抓紧时间了。 他抬起头,看着邝声华,问道:“邝先生,经过我们调查发现,你经常与望春楼的钱婉儿见面,你们二人是什么关系?”
邝声华脸色一红,低声道:“算是知己吧!”
“知己?”
邝声华点点头,笑道:“我与婉儿是纯粹的知己,她能解我烦心事,听她的曲,能够让我放松。”
“哦?”
邝声华听得出顾青知的质疑。 他又说道:“像我这样的人,想要红颜易如反掌,反倒是得一知己难求,婉儿姑娘是人间极品,深得我心,深得我心……” 邝声华一说的钱婉儿,竟然由衷而笑。 顾青知盯着邝声华,见他不似作假,不似做作,刹那间竟然相信了邝声华的话。 顾青知看着自我陶醉的邝声华,又问道:“你知道栾自通与钱婉儿的关系吗?”
邝声华刚刚还一脸放松、享受的模样,此时已经完全变得阴鸷。 他当然知道栾自通与钱婉儿是什么关系。 只是,他从来没有说过。 顾青知从邝声华的表情就能看出这件事有内幕。 所以,他笑着说道:“看来邝先生有难隐之言。”
邝声华叹气道:“家贼难防,家贼难防啊!”
顾青知又问道:“邝先生,你恨栾自通吗?”
“恨,怎么不恨?”
“既然邝先生痛恨栾自通,那么,以邝先生的智慧,应该能够猜测出我请邝先生来警察局的目的吧?”
邝声华暗道糟糕,一没留神,竟然掉入了顾青知挖的坑里。 他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尚不清楚,若和生意有关,我配合调查。若和其他事情有关系,我只能说自己应该都不知道。”
顾青知并不着急。 他依旧陪着邝声华扯东扯西,不停的提及栾自通和钱婉儿的事情,等邝声华稍稍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顾青知赶紧问道:“邝先生,你觉得栾自通会私通抗日分子吗?”
“不会,这肯定不会,他对皇军比谁都忠诚!”
邝声华斩钉截铁的说。 顾青知心中轻叹一声,邝声华的反应能力太快了。 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顾青知抬手又看了看手表。 九点整。 案件进展依旧没有突破。 邝声华此时注意力高度集中。 他生怕顾青知随时问他一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或者回答不完美。 任何细节上的错误,都可能会致命。 邝声华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顾青知笑道:“看来邝先生对栾自通的了解,比我认知的要深。”
邝声华瞳孔一跳,暗道不妙。 千算万算没算到顾青知如此敏感。 该如何解释? 亦或是该如何撇清与栾自通的关系? 邝声华笑道:“栾站长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毕竟渡边太君曾经向我作保,我相信皇军不会看错人的。”
顾青知看着邝声华轻轻一笑。 说邝声华老奸巨猾可能对他的为人有些贬低。 但,不说他老奸巨猾,顾青知又觉得没有那个哪个词能够完全描述他。 “邝先生说的有理,我也相信皇军的判断。”
顾青知笑着说道。 邝声华附和道:“那是自然,皇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信皇军是不会有错的。”
紧接着,顾青知又补充道:“可皇军也有失策的时候,就比如车站军火失窃案,若非皇军察觉有误,也不会让我来重新调查此案。”
说罢,顾青知盯着邝声华。 邝声华认同顾青知的话,点头道:“顾科长,你说的在理,咱们得用审视的目光来看所有人,合理的怀疑有关之人,调查有理有据,绝不会冤枉无罪之人,邝某相信顾科长定会明察秋毫的。”
顾青知怔怔的看着邝声华。 他没想到邝声华竟然又将局势给拉了回去。 当下的局面,自己要是不做出一点“正义”的事情,好似就是要故意制造冤假错案一般。 顾青知发愣归发愣,但他的脑袋没有停止思考。 邝声华又将自己置于一个“外人”的状态。 他想作壁上观。 顾青知不会让他如愿。 于是,顾青知笑道:“邝先生,仔细说说你和栾自通是如何认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