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绕过一处葱葱郁郁的山林，才终于在一处山洞前停下来。
此时已是深夜，月明星稀，四周只听得到飞鸟入林的翅膀扑腾声。
但就是这般深山野林里，居然还有人在，她们刚靠近山洞，前方突然亮起火光，两个瘦弱但是看着就凶狠的男人，亮起火把。
“来者何人？”
芍药上前，熟练地和他们打招呼。
“是我。”
“原来是芍药姐姐。”看到是熟人，他们放下戒备，一边将她往里引，一边寒暄：“许久没见姐姐了。”
“世道艰难，我们的生意也不好做啊，要不是楼里缺货，我也不会来买肉，最近熟肉多吗？”
“刚来一批新货，虽是生肉，姿色都不错，芍药姐姐若是相中了，下单就是，我们保管为姐姐调教得服服帖帖。”
说话间，他们拨开作为遮掩的藤蔓，为芍药打开山洞的大门。
大门一开，就能听到热闹嘈杂的人声从里面传进来，前面还有火光，只是忽明忽暗的，看不真切。
看门的男人递来一个火把。
“芍药姐姐请便，我们就不陪您了。”
芍药接过火把，笑着道谢，带着阮云棠往前走。
阮云棠小声问道：“何为生肉，何为熟肉？”
“这是黑市的黑话，肉就是肉票，生肉就是刚抓来的，熟肉嘛……”
阮云棠秒懂她的欲言又止。
两人往前走了约有十几步，拐了个弯，前方豁然开朗。
这山洞里竟然另有乾坤。
整座山只怕都被挖空了，里面竟然是一个足有三层楼高，深不见底的长街，洞岩上挂满了火把，将整个山洞照耀得亮如白昼。
这里人还不少，三五步就有一个小摊位，摊位前都摆着一个大笼子，笼子里关着脏兮兮的，神情麻木的奴才，街上，穿着各式各样服装的人正在挑选，他们和摊主讨价还价，就仿佛买的不是人，而是鸡鸭。
芍药带着阮云棠往街上走，路过每个摊位，阮云棠都会仔细查看，生怕漏掉惜遇。
芍药突然问了阮云棠一个让她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你那个丫鬟，姿色如何？”
阮云棠认真想了想，回答道：“中等偏上。”
“那我们先去见曹叔，他是这条街的地头蛇，有什么好货都要经过他，姿色不错的他会先扣下来，自己用完才拿出来卖。”
芍药带着阮云棠又往前走了百来步，最后在一栋小房子面前停下来。
不愧是地头蛇，别人都只是小摊位，他一个人独占一座小平房。
小平房的旁边也摆着一个大笼子，里面的“肉票”的确是这条街上姿色最好的，不过，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伤痕，看来没少受折磨。
看着这些人，阮云棠的心被狠狠地揪在一起。
芍药应该是见惯了，她视若无睹地和摊主——一个十几岁，名唤阿来的少年打招呼。
“曹叔不在吗？”
“刚刚出去，一会儿便回，芍药姐姐一来就见曹叔，看来是想要大货呀。”
“是啊，我想定几个生肉，知道好货都在曹叔这，这不直接来了嘛。”
“那我先带姐姐去看看货？”
“麻烦阿来弟弟了。”
阿来掏出一串钥匙，打开房门，房间里只有几件简陋的家具，并没有看到人。
就在阮云棠疑惑的时候，阿来走向床边的衣柜，拉开衣柜门，亮出了衣柜里面藏着的小门。
阿来打开小门，带着她们往里走。
没走两步，就到了一处逼仄的小屋，刚走进来，一股难闻的气味就扑鼻而来，血腥味混着排泄物的味道，发酵成一股难闻的冲鼻的臭味。
小屋的左右两边摆放着许多小笼子，一个笼子只关一个人，这里的人和刚刚他们在街上看到的人就不一样，看到有人进来，他们疯狂地拍打笼子，拼命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阮云棠跟着芍药从头看向尾，没有找到惜遇。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她和芍药交换了一个眼神，芍药也明白过来。
她假装很失望地摇摇头。
“你们这批货都不怎么样啊。”
阿来陪着笑脸。
“这货还不好啊！芍药姐姐，咱这货虽然比不过外面的，但是价格也比人牙子低很多，你也不能要求太高嘛。”
“我百花楼现在缺台柱子，这些人，还差点意思。”
阿来是个机灵的，立马懂芍药的意思。
“今天的确送来一个还不错的，不过曹叔也喜欢得很，他去买香烛红纸，准备今天和她洞房呢，芍药姐姐你若是感兴趣，我先带你去看看？等曹叔用完了，再让曹叔给你送过去。”
芍药点点头：“先看看再说。”
于是三人又退出了小屋，回到刚才那件简陋的房间。阿来走向床另一边的衣柜，打开，里面依旧是个小门。
不过和之前进去的那间小屋不一样，这里的小屋明的通风和采光明显都要好很多，甚至还能看到一个小窗子，透过窗户，能看到山外的明月。
房间里张灯结彩，到处都挂着红彤彤的绸布，还贴着许多喜字。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穿着婚服，应该就是新娘。
凑近一看，阮云棠的心顿时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起来。
就是惜遇！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喂了药，如今睡得很沉，他们进来的动静不小，她都没有动静。
看阮云棠猛烈变化的眼神，芍药知道，他们找对了。
她不着痕迹地拍了拍阮云棠的手臂，劝她稍安勿躁，她则假装仔细地打量着新娘子。
“不错，这姿色在你们黑市，算难得的了。”
“是啊，咱们曹叔都动心了，你什么时候看他为了吃个肉，摆这么大架势的。”
“这人，我要了，但我要生肉，这事你能做主吗？”
“啊这……”阿来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他的为难。
此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代替阿来回答：“不好意思芍药姑娘，这人我不卖。”
众人回头，只见小屋门口，站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身材健硕，套着一件明显不是很合身的红色婚服的男人。
芍药小心提醒阮云棠：“这是曹叔。”
阮云棠点点头，拳头悄悄攒紧。
就是这个人，把她的惜遇害成这样的！
这笔账，她一定要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