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子老当益壮，刚跳进荷塘里就一屁股坐在了水里，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也不听众人的劝阻，他手脚并用地到了一根枯干梗子前，问林安，“是不是这个？”
见林安一点头，满是老茧的双手立马伸进了水里。
在水底下摸索了半天，摸出一截两掌长的藕节，他双手郑重地捧起藕节，看着林安，眼神中带着希冀。
“小丫，就这个，能吃？”
老人已经浑浊的双眼，渴望地看着她。
仿佛她此时要是说个不字，他眼中的光就会熄灭。
林安不忍也不能让他失望。
此时，其他人也都跟着跑了过来，看着林老爷子手里的莲藕惊讶不已。
听到林老爷子的话，众人忙将目光一致看向林安。
虽然刚刚已经听了赵氏所说，但此时，他们更想亲耳听到。
没有丝毫犹豫地，林安重重地点头。
“爷，能吃！”
听到林安肯定的回答，林老爷子呼地一声，喜极而泣。
“好啊……好！”
这段时间，虽然家里一连有了两笔巨款进账。
但是对于这种天降横财，林老爷子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不止他，林家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心里不踏实！
就怕什么时候，这钱就没了。
好多回，他们半夜都从睡梦中惊醒。
这种不安的心理，说实话，他们反倒有点想念从前那些吃饱就睡，睡醒就下地干活的日子。
直到此刻，亲眼看着从荷塘的淤泥底下挖出的莲藕，林老爷子突然有了种踩在实地上的感觉。
这是从前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充实感。
粮食啊！
粮食就是他们乡下人心底的根！
这些感叹也只是一瞬，林老爷子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双手捧着莲藕如同捧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走到了岸边。
拂去表层的脏污泥渍，他将莲藕递给岸边已经到了跟前的孙氏，“来，瞧瞧！”
说完，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孙氏。
孙氏神情也同他差不了多少，微微颤抖地接过莲藕，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起先是股泥土的腥臭味，但是很快，那股腥臭味就散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清香很奇特，从来没有闻到过，有一种仿佛吃进了嘴里的清甜。
林安见她端详着，有些想咬一口尝尝的样子，便说，“直接咬就能吃。”
孙氏闻言，果然直接张嘴就咬了口。
其实岸边的水并不清澈，人踩下去之后，一层淤泥上涌，这附近的水已经变得浑浊不堪了。
莲藕虽然洗了下，但边上还有斑驳的泥渍没全然洗干净。
所以，孙氏咬进嘴里的时候，连同那些泥渍一起也入了口。
老话都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此时孙氏也没得这些讲究。
莲藕一入口，一股脆甜的清香立刻充斥了整个口腔。
连那些泥渍她都已经彻底忽略掉了。
有点像是在吃生萝卜的口感，但是又没有白萝卜那么辣嘴巴，更甜，更脆。
明明香味并不浓郁，但是那股淡淡的清香却十分霸道，且持久。
咀嚼吞咽之后，她感觉自己嘴巴里依然残留着这股好闻的味道。
“好吃！好吃！”
孙氏忙不迭称赞，随后又咬了口。
边上的小孙氏向来嘴馋，这会儿见了，忙凑上来问孙氏讨要。
“个馋鬼。”孙氏最是疼爱这个媳妇，嘴上笑骂，手上却已经试着将莲藕掰开。
谁知，这莲藕硬的不得了，竟然一下子没掰开。
还站在荷塘里的林老爷子见了，忙一甩手，“还掰啥，都下来自己挖！”
说完，转身就往刚挖的地方转回去，接着继续挖。
他这话一落，大顺等几人忙扔了手上的铁锹和铲子等东西，一个个挽起裤腿就跟下饺子似的往荷塘里跳。
小孙氏瞟了眼林老爷子，见他转过身去了，迫不及待就着孙氏的手朝着那节莲藕咬了口。
眼睛瞬间亮起。
好香好甜！
她又忍不住再要咬一口时，被孙氏一把推开了。
“馋死算了。南宝几个都还没吃！”
说完，将这节莲藕直接塞她怀里，转身把赵氏手里的林安刚挖的那段拿了过来。
这个有三节，她一一掰开后，分给几个孩子。
不够分的，就让两人分着吃。
分完这些后，也是不讲究地撸裤腿撸袖子，下了荷塘一起挖。
反正是在自家庄子里，外人瞧不见，没什么好避讳的。
除开小孙氏有些受不了那些淤泥，不肯下去，就在岸上把莲藕往簸箕里装，其他几人包括林安在内，全都下了荷塘开挖。
连东宝这个才十岁的娃子也下去了。
没一会儿功夫，众人脸上身上全是泥。
不过此时也没人在乎这些，随着送往岸边的莲藕越来越多，众人心头越发火热。
林老爷子又将一批莲藕递到了岸边，扶着腰在旁边喘口气。
自从过了五十之后，往常这时候，他稍微弓背久了点，这老腰就痛得受不了，直都直不起来。
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挖了大半个时辰了，除了累，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不适。
老当益壮啊，他心想。
他看着岸边摞起的四堆莲藕。
一摞估摸着有百十来斤。
四摞就差不多有四百多斤了。
再看看荷塘，这才挖了三分之一不到的地方。
要是挖完整个荷塘，岂不是有一千多斤？！
不算不知道，这一算，林老爷子就把自己给惊到了。
担心是自己算错了，他又重算了遍，发现得出的还是这个数字。
他克制着激动的情绪，转头看向另一边的依然完好的荷塘。
两千多斤？！！
他眼睛一热，彻底说不出话来。
这都能抵得上好几亩地的年产值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气也不喘了，转身就朝着荷塘中间走去。
边上已经都叫他们挖了，这会儿得往荷塘中间走。
斯哈——
刚走两步，他就感觉好像踩到了什么。
他表情古怪地停了下来。
脚下那东西似乎在动，有些扎脚。
他有些紧张，凝重地半弓着蹲下去，伸出一手朝着脚底下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