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我的小乖孙，你咋了，哭成这样？”
婷婷抽泣着:“哥哥，哥哥不见了，我，找不到，找不到哥哥了。”
怎么会找不到？
陈昆蹲下身把婷婷抱起来:“别哭，爸爸带你去找哥哥，哥哥和伯伯出去了，咱们一起去找他们。”
婷婷脸上的泪挂着，听陈昆这么说点了点头:“好，找哥哥。”
“这就一个小村子，还能跑丢了吗？”
陈大壮这时候也没忘记毒舌，眼睛却在东张西望。
“好了别说了，刚刚我哥已经出来了，肯定跟康康在一起，咱们找找他们。”
正说着，陈东捂着肚子过来了:“康康让你们带屋里去了？我刚跑完肚子，吃多了。”
陈昆皱着眉头:“哥，你没跟康康在一起吗？”
“没啊，我让他进屋，我去拉个屎。”
“婷婷跑出来没见康康，捂着脸哭呢。”
陈东一看婷婷脸上还没干的泪痕，顿时慌了。
“咋会不见了呢，我让他进屋了。”
说完他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该死的，早不拉晚不拉！”
“别闹了，快去找！”
陈大壮大手一挥，在村子里吆喝了起来。
丁寡妇迎面过来:“老哥，昆子他们已经回来了呀？听你喊康康呢。”
陈大壮抹了把脸:“是啊，孩子皮，到吃饭点了，喊他回去吃饭呢。”
“陈老哥，你这脸色不大好啊，别是伤风了，找完孙子就回去吧。”
生冷的天，陈大壮额头已经冒出一层薄薄的汗，他抬手抹了一把:“好，等会就回去。”
丁寡妇又提着篮子走了，陈大壮眼前一阵恍惚，怎么都看不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陈昆抱着婷婷寻找，一边走一边喊，婷婷喊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一个盖着塑料薄膜的麦秸垛后面传来一阵低微的哭声，陈昆目光一凌，快步走了过去。
“张翠英，你干什么！”
康康蹲在地上抱着腿哭，张翠英在他面前做着表情。
张翠英抬起脏兮兮的脸，冲陈昆一笑。
陈昆皱着眉头，上前把康康抱过来。
“康康不怕，爸爸在这，妹妹也在这呢。”
婷婷看找到哥哥了，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哥哥别哭了。”
“张翠英，你把康康怎么样了？”
张翠英冲陈昆笑着:“你是谁呀，长的真好看！”
说完她又摇了摇鸡窝一样的头:“不对，没有我的小宝好看。”
张翠英低头看着怀里的一个小布包，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陈昆满心疑惑，这是不认识自己了？
“给你看，我的小宝，最好看，最乖了，从来都不哭。”
说完她把怀里的布包凑在陈昆跟前:“你看，你没我的小宝长得俊。”
陈昆看了一眼，抱着孩子生生后退了三步。
张翠英怀里的布包里竟然是个婴儿！
准确的说是一个已经断了气的婴儿，很小一只，满脸血污，一张脸冻的青紫，看起来根本就不可爱！
陈昆明白了什么:“张翠英，你......疯了？”
张翠英这个状态肯定是精神失常了，不可能不认识他！
“你怎么啦？我的小宝不好看吗？”
张翠英笑着晃着怀里的婴儿，嘴上说着小宝乖，小宝不哭。
“这是你的孩子？”
按理说张翠英怀孕才六七个月，怎么可能现在就生了？
“对呀，是我最宝贝的小宝，这是你的小孩吗，一点都不乖，就知道哭！”
她对着陈昆怀里的康康说，康康急忙把头扭到一边。
陈昆用手挡在康康面前，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张翠英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精神不正常了。
“你的孩子确实很可爱，我们先走了。”
陈昆转身准备离开。
“翠英，吃饭了，快，不然小宝等会该饿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陈昆回头，看见满脸笑意的陈广发。
张翠英接过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陈昆的余光看到，那碗里躺着一个鸡腿。
陈广发看到陈昆，脸上的笑凝固了一下，拍着张翠英:“翠英你先吃着，我跟昆子说几句话。”
张翠英吃的高兴，忙不迭点头。
陈广发走到一边，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早产了，孩子刚成型就生了，不让她生，她骂着说不要命也生出来。”
陈广发把旱烟用火柴打着，对着陈昆晃了晃，苦涩一笑:“你家洋火做的不赖。”
陈昆笑了一下，没接话，看了眼怀里不吭声的两个孩子。
“我找人把她送到卫生院，孩子生的太早了，出来就没命了，她就疯了，不想见村里人，整天在这个麦秸垛。”
“怀里的孩子碰都不让碰，说给她洗干净也不让，小宝长小宝短的，说孩子没了她也不信。”
听到陈广发提到小宝，张翠英抬头冲两人笑了笑，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没办法，我就每天给她送饭，不然她也跟着孩子没了。”
“何苦呢，她根本不喜欢你。”
陈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针见血的指出。
如果陈广发不是为了张翠英辞去保安工作，他肯定会比村里大多数人家过的都好，还有一个大学生儿子，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我知道啊，她生孩子的时候还在喊着刘二楞，我知道我没用，她看不上，但是刘二楞从头到尾就没来过。”
“他根本就不喜欢翠英！”
陈广发恶狠狠的开口，随后痛苦的摇头。
“但是张翠英喜欢他，就像你喜欢张翠英但是她不喜欢你一样。”
陈广发抬头，冲着陈昆笑:“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没你看的透，罢了罢了，你们回去吃饭吧。”
陈广发摆摆手，眼里是浑浊的泪。
陈昆看了一眼扒着饭怀里还挤着孩子的张翠英，又看了眼笑得苦涩的陈广发，转身就走。
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不是别人说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陈昆回到家，门口站着一大家子人。
“康康！妈妈担心死你了。”
苏月扑过去把康康抱过来轻轻拍着。
陈昆叹了口气:“没事，广发叔跟他闹着玩呢，在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