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牛皮大鼓急促敲击,隆隆鼓声如夏日闷雷滚滚。 旋即,闯王军中,七队闯将掌家,各自高声呼喝,随着呼喝,每一队闯王军中,都有小掌家带着精悍老贼悍匪数百人杀出。 他们在小掌家的带领下,拿着大刀长枪盾牌等,一边大声鼓噪喊叫,一边伏底身子,躲在盾牌后面,朝官军发起了攻击。 他们大多拿着粗制长枪竹枪朴刀木盾,身上甲胄更是简陋,大多都是披着简单的牛皮,胸前绑着木板锅盖,只有少数人,穿着抢来官军的棉甲与铁甲。 闯王军对外则称呼闯王,闯将,对内,沿袭土匪马匪习惯,称呼‘掌盘子’,‘掌家’,‘小掌家’,听名字便能理解,就是总瓢把子大头目小头目之类的。 闯王军率先发起了攻击,存着试探官军战力与消耗官军火铳铅子火药的打算,顺带还有蔑视轻看官军的意味。 见此,中军方向洪承畴佩刀抽出,向前一会,身边旗牌官令旗前指,出战鼓号旋即炸响。 李自敬喝令,让张成带着火铳手,位于前沿,这次,从火器营中抽调出来一百火铳手,其中,全是长柄三眼铳手,没有鸟铳手,也没带虎蹲炮。 大军接战,鸟铳每次击发一枚铅子,虽然射程超过三眼铳,但是击发费时,不如三眼铳装上数枚小铅子,一轮齐射,无需瞄准,便能伤敌一片。 至于家中二十门虎蹲炮,一来炮手操炮训练时短耗时长,二来对方有骑兵,平原接战,容易被骑兵冲到阵里,将好不容易训练的炮手斩杀,再要是抢走或破坏了好不容易积攒的虎蹲炮,可让李自敬心疼欲死。 也不知道,最近大匠陶龟年,得了老师的《新制诸器图说》后,有没有铸造出来虎蹲炮与火铳来。 对面‘接上天’与‘踩踏地’派出来的数百老贼悍匪们,已经越过了标箭。 李自敬猛然喝令:“火铳手,列队准备!——” 张成旋即跟着喝令吩咐,一百火铳手分成五排,每排二十人,第一排爬在地上,第二排蹲在地上,第三排站直身体。 第四排,第五排在后面准备,随时准备上前轮换,各自都已经点燃了火绳,安装好了定装火药与三五枚细小铅子。 这些火铳,都是经过乡堡内大匠汤老蔫与陶龟年带人改造过的,一改明末火铳的粗制滥造,铳管厚薄不一,枪膛宽窄不一,铅子出膛后射击无力,以及射程不远,容易炸膛等等毛病。 火铳射击时,由于后堂封闭不严,容易泄露火药,由于火药颗粒过大,泄露飞溅出来,火星乱窜,容易造成射手面部被烧伤,故而大多时候,明朝火铳手都是闭着眼睛,扭着头射击,哪有一点准确性。 明朝火器之术,早已发展成熟,不比远西之术差上半分,但由于明末官府苛待军匠,监督不严,导致军匠消极怠工,才使得制造出来的火铳,毛病一大堆。 但李自敬不一样,穿越到明末,怎能不看重这个时代黑科技一样火器。 无定乡堡维修,或者督造出来的火铳,都是以精铁为原料,熟练工匠打造,刻下自己的姓名,许以钱粮重赏,又以严厉军法监督检验,赏罚之下,但凡出产的,无一不是精品。 附近巡抚标营见李自敬下令麾下火铳手出阵,艾万年露出嬉笑嘲弄之色,他可是知道明军火铳的德行,只怕还未伤敌,先炸伤了自己,其他巡抚标营军士,也都稍稍离得远些,怕等会误伤了自己。 对此,李自敬没兴趣理会,他只是盯着前面逼来老贼悍匪,默默计算着距离。 老贼悍匪们越过定标,继续逼近而来,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没有动静,五十步,还是没有动静。 等到老贼悍匪们心中松懈下来,以为自己被李自敬样子货一般的火铳手吓住了,发了一声呐喊,红着眼睛,拿着刀枪猛冲过来。 四十步时,李自敬猛的抽出龙雀刀,向前一指,喝令道:“发射!——” 顿时,火铳齐鸣,黑烟弥漫,惨叫声骤然响起,此起彼伏。 “射击!”
“第四第五排上前,射击!——” “第一第二排后退,清理铳管,安装火药铅子!——” “射击!——” 五排三眼铳手,依令轮换射击,前进后退丝毫不乱,装弹射击,射击装弹,如此依次而来,定装火药节省了时间,将射击速度控制在两分钟之内,五排轮换,每轮射击都在二十秒左右,如此高频率的射击,保持了火力的延续性,再加上装填的细小铅子,几乎如雨点一样,密集的笼罩住了老贼悍匪们。 “啊,俺的眼睛!——” “嘶,俺的脸俺的脸,疼死俺了——” “救命啊,官军火铳厉害,入他娘的疼杀俺了——” “盾牌,盾牌,快护住俺!——” 李自敬冷冷一笑,再次喝令:“继续不停,射击!——” 火光烟雾大作,又是一片片惨叫与咒骂哀嚎。 硝烟散去,附近标营将士,以及对面的闯王军大小掌家,看着冲到十余步前,那些被射翻在地上,抱着胸腹或捂着脸哀嚎翻滚的老贼悍匪们,不禁震撼不已。 粗粗打量便知,几轮齐射下来,李自敬无定乡军阵前,冲来的数百老贼悍匪,至少打死打伤一二百,只余小半的老贼们,躲在盾牌下,瑟瑟发抖。 眼前这等场景,让无论官军还是闯王叛军,都神情发呆,震恐不已,他们吃惊的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的看着哀嚎的同伴,这无定乡堡的火铳,为何如此的犀利,为何如此的可怕? 这还是明军的火铳么?怎么没有炸膛,怎么铅子射的如此之远,杀伤力如此惊人? 洪承畴在战车上看见,顿时狂喜,厉喝道:“战鼓擂起,为无定乡军壮威!——” “令巡抚标营,角河堡战兵,列阵冲击!——” “临阵鼓响,鼓声不停,敢不前者,立斩!——” 有李自敬大胜壮胆,洪承畴借机一道道军令下达,让督战队持自己佩刀督战,强令官军朝闯王军杀去。 那边,高迎祥眉头拧成疙瘩,看了李自敬一眼,骂了声小畜生,便下令,让高一功高桂英骑兵马队,冲击官军阻拦之圆阵。 鼓声急促,军令如山崩,势要抢回优势,让自家骑兵马队踏破官军圆阵,搅乱官军前阵三营。 高一功弯弓射箭,一箭射杀归德堡守军一总旗,然后挂弓持枪,枪尖一指,嚎叫道:“孩儿们,随俺冲散他们!——” 高桂英巾帼不输须眉,舞动长刀,纵马跑在骑兵阵前,以刀划过各骑兵手里弯刀,叮当叮当响个不停。 旋即,调转马头挥刀一指官军,头上高马尾随之跳跃,分外英姿飒爽,猛然娇喝道:“兄弟们,杀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