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霁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拿起千里眼朝郑元宁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阳光下海面一片蔚蓝,远远的海平面上缓缓的冒出几根桅杆,上面挂着的正是俄国的旗子。 不多久,桅杆下的船也显现了出来。 三艘运输船在两艘战舰的护送下,拉满了帆向西北方向驶来。 郑元宁朝红脸汉子抬了抬下巴:“抄家伙,准备开工了。”
那汉子对他颐指气使的态度仿佛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 两个月前。 郑元宁带了十几个人,两艘船,就打上了他们的小岛,把他的一众弟兄都捆了,晾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两天。 接着就要他们选。要么跟着他干,要么就在岛上晒成人干。 晒成人干那指定是不行的。 海盗嘛,也不讲什么忠孝大义,跟着谁能吃香喝辣,那就跟着谁呗。 就这么,这个姓郑的小子就成了他们的头。 不过这据说是明朝国姓爷后人的小子,还真有那么点邪门功夫。 在偌大的海上转悠就跟在自己老家似的,哪里有暗流,哪里有小岛,他都门清。 不但十几天功夫就带他们荡平了两个附近的海盗窝点,赚了个盆满钵满,还鸟枪换炮,搞到了两艘蒸汽船。 只是这小子野心太大,吃了别的海盗的窝点就算了,还想吃大清的官船,差点把底下几个小弟吓破了胆。 “老大,你可别乱来啊。这被抓到了就是杀头灭族的事啊。”
“是啊,大清的官商船都有战舰护航的,那战舰,打我们就跟打纸船似的……咱这不是鸡蛋碰石头么!”
他也跟着骂:“你特么是被家里赶出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我们还有家有口呢!”
郑元宁嗤之以鼻:“你叫什么吉利哥是吧?照你们这废物样子,得干多久才能出人头地?”
赵吉利被他嘲讽得就要跳脚。 好在跟在郑元宁身边坐着轮椅的书生和气些,帮着劝:“朝廷的商船没那么容易抢的。”
小弟们纷纷点头:“对对,张、张公子说得对!朝廷的船抢不得,真的会要命的。”
郑元宁冷哼:“怎么抢不得,前一阵不就有人抢了他们商船么?听说还是什么皇家内务府的船,满是金银珠宝啊。”
赵吉利脸都黑了:“你知道个屁!你以为那是海盗?谁家海盗疯了干这种不要命的勾当?”
郑元宁眼里微光一闪,扬着下巴,满不在乎:“不是海盗是谁?他比小爷我能耐?他干得了我干不了?”
赵吉利翻了个白眼:“你干得了?你干得了还会被赶出家门?你可拉倒吧!”
郑元宁心下一凛,不经意地跟张若霁对视了一眼。 又“狂妄”了几句,总算提了另一个想法: ——到北方战场来浑水摸鱼,抢补给。 赵吉利当场又抽了一口冷气:“你妈的!你小子能不能出点不找死的主意。”
“前怕狼后怕虎,难怪你们只能龟缩在这鬼地方。连占的岛都是这一圈里最破烂的。”
郑元宁顶了回去:“富贵险中求,咱们抢了东西就跑,他们肯定以为是对方军队抢的,追也追不到咱们身上,你怕什么?”
他唱黑脸,张若霁就唱红脸,一通利弊分析下来,好像是挺诱人的。 郑元宁不耐烦地把火枪往桌上一拍:“一句话,干不干?”
底下几个小弟都有点心动。 赵吉利被他们一撺掇,也拍了板:“好,干就干!”
郑元宁这才满意:“这一票干得好,咱们直接就能金盆洗手了,回家当个土财主抱个漂亮媳妇!”
这一窝海盗土匪的小弟其实对他是又畏惧又崇拜,也有那么点慕强的意思。 有人就调侃:“你这么拼命,是不是早就看中哪家小姑娘了?想早点攒够身家去抢媳妇?”
郑元宁一愣,脸上莫名飞红了。 几个小弟一看,“哟嚯”了一声:“还真是啊?什么天仙国色啊?让你连命都豁出去了?说说,快给咱们说说……” 岛上没什么娱乐,一说到女人,还是漂亮女人,众人都闻着八卦味围了过来。 郑元宁立的就是“桀骜不驯混不吝,但又很豪爽”的人设,这会也不能自毁人设。 骂骂咧咧:“关你们屁事!她当然好看!全天下最聪明最好看。滚滚滚!”
别人都哄笑着叫他再说说,只有张若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岔开了话题。 …… 冲锋舰上,几个小弟也放下千里眼,冲了过来: “吉利哥!老大还真没说错,我看了!那三艘货船吃水极深,肯定没少载货!”
“是俄国船!那咱们换上瑞典旗去抢!”
郑元宁和张若霁对视一眼,眼见俄国的补给船已经进入到肉眼的范围,虽然还只是一个小黑点,但确实离得不远了。 张若霁笑眯眯地扶着船舷站着:“行了,从现在开始,别说中文了,咱们不是学了几句洋文么,用起来。”
底下其实有好几拨人。 一拨是他们出海时自带的“海盗”,是最靠得住的亲卫。 另外两三拨是他们一路上收服的真海盗,素质就参差不齐了。 但有他们自己的人在暗地里看着,也不至于歪太远。 这两艘快艇说是他们“缴获”的,其实是年希尧专门设计的,看着虽小,但五脏俱全。而且保证让人打不着,追不上。 俄国人大约是没有把这么两艘小船放在眼里,运输船、护卫舰上面还是一片安详。 自从彼得一世掌握实权以来,沙俄帝国在政治、经济、军事都是迎头追赶,对上老牌强国瑞典也能略占优势了。 今年六月,更是头一次打败了瑞典的王牌舰队,这会正是膨胀的时候。 补给船上,上校库米兰手里还举着酒囊:“哦,上帝,中国人这酒,怎么这么香?就是不够烈啊!”
“上校,前面有两三艘小船啊,要不要先鸣炮警告他们走开?”
“那点小船能干个屁?”
库米兰大手一挥:“不管他们。”
说着就继续灌了一口酒:“你还别说,喝着喝着就越来越有滋味,回味特别好!别自列夫,你也来一口?让军需官下回多跟蒙古人买一点啊!”
别自列夫是他的副官,看他满不在意的模样,有点担心:“上校,先别喝了,等咱们这趟把军需送到少将那里,再喝个痛快。”
“多大点事,你怕什么?在这片海上,还能有人敢对我们的船动手?”
轰、轰、轰…… 话音方落,炮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两艘护卫舰一瞬间就被打穿了轮轴,打断了桅杆,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在海上无头苍蝇似的转悠起来。 等别自列夫再回过神,刚看清对面小船上的瑞典军旗,就被一枚炮弹炸得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