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来回回已经换了几次衣服,池夏都有点疲了。 但还是叫苗苗进来帮她换一套衣服,简单挽个发,让雍正先去见年希尧。 年希尧匆匆忙忙赶来,一身风尘仆仆,脸色看着就不太好。 雍正抬手免了礼,让苏培盛给他拿凳子:“忙了一天了,坐下说吧。”
年希尧谢了恩,直入正题:“皇上,臣发现这些玻璃烧杯和管子上,都有一个“赵”字。”
而且基本上都是在刻度的边上。 “臣下午和怡亲王报过,王爷说这个试管和烧杯他是让造办处特地先弄了图纸来给他看的。”
“各人画的图纸都有不一致的地方,里头确实有一个姓赵的工匠,他画的烧制图就是王爷最后选的图。”
池夏正好换好了衣服出来,顺口一问:“这个姓赵的工匠呢,还活着么?”
“是,”年希尧道:“王爷下午就将相关的人都带到刑部大牢里了,方才刚审完,王爷亲自去拿人了,特让臣先来回话。”
池夏还有点意外,按照前面那个“误触炮台”的事的风格,她还以为又会是一个死无对证呢。 年希尧继续回:“这个姓赵的工匠坚持自己的图纸没有给过任何人,后来审完他身边的人,是他的小厮收了钱,偷偷将图纸扔了。”
池夏疑惑:“扔了?”
年希尧点头:“确实是扔了,但他的那个小厮拿了几百两的银子,心里害怕,偷偷躲在一旁看了,认出了捡走图纸的是平郡王府的人。”
这小厮原本以为是自家老爷的竞争对手花钱让他干的扔图纸的缺德事,只觉得有点愧对自家老爷罢了。 今天出事了,才知道他们要图纸是做这个,知道自己这钱恐怕是有命赚没命花了。吓得赶紧全都交代了。 雍正神色微冷:“很好。”
年希尧一时分不清他这一声“很好”是几层意思,不敢应声。 ~~~ 诚亲王府。 一个人影从侧门悄悄溜了出来,一瘸一拐地跑了几步,跳上了隐在大树阴影底下马车:“快走快走,去学堂。”
弘晟的小厮看他痛得龇牙咧嘴的,扶了他一把:“世子爷,这都天黑了咱们还去学堂?”
“废话,不然我跑出来干嘛,赶紧赶紧的,”弘晟痛得吸气:“那小子一天天报喜不报忧,受伤了肯定没回家,在宿舍猫着呢!”
小厮“哎”了一声,不敢大声吆喝,悄声驾着车一溜烟跑了。 学堂门口驻守了一队胤祥的亲兵,领头的人倒也认识弘晟,一见他就拱手:“世子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弘晟也认识他:“我找郑元宁有急事!我能进去吧?”
学院的学生当然是可以进的,毕竟弘晟在这儿还有一小间宿舍呢。 加上年希尧已经把现场都看完,让人收拾干净了,领队就亲自给他送到了宿舍门口。 弘晟膝盖痛得一抽一抽的,也懒得往里走了,拉开了嗓子喊:“郑元宁!郑元宁!快出来,我有要紧事跟你说!”
郑元宁下午陪年希尧蹲在爆炸的地方找了半天碎片,这会刚喝了药躺下,被他这叫魂似的动静喊着,又不得不皱着眉爬了起来:“干嘛?”
弘晟没好气地哼哼:“我阿玛要不让我上学堂了!”
郑元宁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因为今天的事?”
他倒是不惊讶,毕竟京城里头谁都知道,诚亲王允祉本身也不是皇帝的铁杆好兄弟,甚至跟怡亲王还有那么点旧怨。 先前弘晟被他勾着,一心要来上新学堂,自己偷偷溜来报了名,他阿玛碍于雍正的面子,不好直接反对。 但有了今天爆炸的事,弘晟又受了伤,他不想再让嫡子上这个学堂,掺和这趟浑水,也是情有可原的。 弘晟把他拉到一边:“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回家。年大人还在不在?我找他有事。”
郑元宁打了个哈欠:“刚进宫去。”
弘晟脸一白:“那惨了。有人上我家找我爹搞事。我本来想让他告诉娘娘一声的。”
那几个来找他爹搞事的,他个顶个都挺熟悉的。 虽然他爹只想明哲保身,并不想跟他们一起搞事,但估计也不想跟四叔十三叔站一边。 郑元宁振作了一下精神:“搞什么事?针对池……贵妃娘娘?”
“嗯,还是那一套,后宫不得干政,牝鸡司晨,必有祸殃。”
“说是娘娘非要弄什么实验,才会把学堂炸了,危害学子。要把学堂拆并到国子监去,还要皇上严惩娘娘。”
郑元宁攥紧了手,背后的伤拉扯了一下,痛得他皱紧了眉:“他们是要在明天早朝发难么?”
弘晟点头:“差不多,我偷听的,也没听全,我猜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郑元宁拉住他就往外走:“宫门还没下钥,你带我进宫去。”
“喂喂喂,我不行啊!”
弘晟甩了两下没甩开他的手,简直要哭了:“我阿玛要是知道是我去告黑状,真的会打断我的腿的。”
他都能想象他爹要怎么骂他了: ——吃里扒外攀高踩低!我要不起你这么有能耐的儿子!你这么想凑上去你去给他们当儿子去吧,就怕人家不要你! 虽然他真的只是不想学堂被封。 这个学堂多好啊,比国子监那群老古板讲的东西有意思多了!隔壁水师学堂还有天南海北的同学,偶尔还一起玩个马球蹴鞠。 郑元宁不理会他的嗷嗷嚎叫,上车就轻车熟路地安排他的小厮:“走,去宫门口。”
弘晟连连后退。 郑元宁看他真的一脸生无可恋:“……也没有这么严重吧?一会儿你把我放在宫门口,我在那等年大人,你就先回去。”
“啊?”
弘晟一愣:“那你得等多久啊?你不是说年大人刚进宫么?”
郑元宁目光坚定:“没事,总归等得到的。”
学堂离宫门口没多远,一忽儿功夫已经到了。 郑元宁按着车辕跳下马车:“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膝盖上的伤要好好养的,别留下了病症。”
弘晟看他脸色惨白还一本正经的劝自己,当真准备在这里等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再看看他的脸,一咬牙一跺脚:“哎,算了,我我我、我跟你去吧!我可以递牌子求见的,你在这等我一下……” 他一边走一边嘀咕:这一定是美人计和苦肉计吧?我怎么这么容易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