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斌暗暗心惊。 他是内务府包衣,自是对雍正绝对忠诚,也深知自家主子做事自有章法有深意。 即便他觉得主子这样宠幸昭妃实在太过,也毫不迟疑地跪下了:“但凭娘娘吩咐。”
高斌一走,池夏立刻眼睛一亮:“您这算是上交私房钱?”
雍正朗声笑起来:“也可以这么说。不过,穷家难当。”
“不穷不穷,”池夏乐了。 是她两辈子都没见过的钱了! 雍正:“筹建学堂的钱,往后都从内务府拨,国库一文钱都不出。所以,你可能得精打细算一点。”
池夏:…… 偌大的学堂,只靠小金库支持? 那她之前想过的,给学生免学费,甚至给成绩好的学生发“皇家奖学金”的事,恐怕都够呛。 池夏有点头大了:“国库不出钱啊?殿下是不是公报私仇?还记着我打沉的那十艘船?”
她办学的同时还得想办法赚钱? 雍正笑了:“是朕的意思。不从国库出钱,也就没那么多人盯着你。”
池夏无奈:“那我得想想,怎么把学堂里学的东西变现。”
总不能只出不进,光靠皇庄的收入填补啊。 雍正听到了一个新词:“变现?”
“嗯,让学堂学的东西,变成来钱的路子。”
池夏想了想:“比如我们有蒸汽纺织机,可以自己开个纺织厂,如果以后有医学院,可以给病人看诊配药收钱。”
池夏越说越觉得这个新式学堂是个太过于庞大的体系,要做的事实在太多。 难怪一贯喜欢“压榨”她的系统都给了她三年时间。 雍正活动了一下手腕:“不急,慢慢来。封妃礼定在下个月初一,你得空先去试试朝服和吉服。”
池夏看了看他手边堆得快要有半米高的折子,觉得以他批折子的话痨程度,过几年得个腱鞘炎绝对是轻轻松松的。 养心殿里基本没有清闲的时候。 “奏折山”还没挖下去一半,刚走没一会的高斌又跟着庄亲王允禄匆匆忙忙地回来了。 “皇上,恂郡王允禵……拉了一车东西送到了户部衙门口……” 雍正笔都没停:“还不上钱送来抵债?”
允禄进来的时候本来是惴惴不安,准备好了承受他的雷霆震怒的。 要不是因为胤祥在休假,下了朝就带着自家福晋去园子“调养”了,打死他他也不来回这个话。 没想到雍正这么淡定,连头都不抬一下,还一下就猜中了允禵的说辞。 允禄一下子还有点反映不过来,讷讷道:“是,十四哥说、说是他府里人口多,开销大,还不上,只能把皇阿玛当年赏赐的东西,还有太后赏的私产,折价抵给国库还债。”
雍正“嗯”了一声,批完了一本折子,换了一本打开:“行,你去告诉他,变卖御赐之物是大罪,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朕特许他发卖了还钱。”
他说完又补充:“找个当铺的人来,当面给他折算,记得立字据。”
池夏:…… 多损啊。 这亲兄弟俩,真的是气场完全不合。 雍正冷笑:“再告诉他,这都是他那些哥哥们当年玩剩下的。让他有空多读读书看看报纸,别把日子过得糊糊涂涂的,连今年是什么年份都不知道,还过着几年前的老黄历。”
允禄连个“是”都不敢说,额头的汗都快滴下来了,颇有点手足无措。 好在苏培盛匆匆进来,给他解了围。 “皇上,太后娘娘听说恂郡王在变卖家产,銮驾已经到乾清门外了……” 这一来雍正就不得不去了。 池夏见他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去,怕这母子三人一碰头,给他气出个好歹,悄悄碰了碰他的手。 雍正顺势握住了:“走,跟朕一起去看看。”
~~~ 池夏到清朝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上六部衙门。 到了地方才知道,其实就在乾清门外面不远处。 户部衙门门口站了不少人。 他们还没进门就见允禵跪在太后乌雅氏脚边:“额娘,你怎么来了?”
乌雅氏扬着手作势要打他,到底还是只拍在他背上:“你这糊涂东西,这些物件大多是你皇阿玛赐的,你怎么能变卖?这是大不敬之罪。”
“我还不上银子也是罪,在四哥这儿,恐怕罪还更大了。”
允禵昂着头:“我也没办法。谁叫我没本事呢。不像十三哥拿着双俸,家里大大小小多少个爵位,还有人孝敬……” 乌雅氏脸色更难看了,拉着他站起来:“胡闹,你亲哥子不疼你,你就自个作践自个?还有没有把我当你额娘?你差着多少银两,额娘补给你。”
允禵不肯,让人继续把各种瓶瓶罐罐和字画首饰往外拿:“儿子再没用,也不能要额娘的体己银子。”
雍正到的时候,户部站了不少人。 胤祥陪福晋去了京郊,户部尚书蒋廷锡是汉人,还是个清贵画家文人。 他没经历过九龙夺嫡,也是真没想到一个皇子阿哥能这么不要脸面,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 甚至都没想起来要先清个场。 雍正和池夏相携走进来,平平淡淡地看了看一地的家当:“皇额娘不是身体不适么?十四弟不懂事,怎么还把您惊扰了。”
太后眼里都是哀怨:“哀家就你们两个孩子,你就非得让哀家连死都不能安心吗?你十四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非要这样苦苦相逼。”
雍正黑了脸。 池夏心说连个场面话都懒得说,就又要进入无止境的偏心罗圈话了么? 她想起了福州水师大营里遇到的那对母子,是真的有点看不下去了。 伸手挽住雍正的手臂,阻止了他的“火力输出”:“皇上,我看恂郡王是真的困难,要不臣妾来帮帮他吧?”
雍正没料到她突然来了这一句,转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帮?”
池夏笑得很真诚:“臣妾不才,算学还学得挺好的。不如我来替恂郡王算算收入和支出,看看他到底亏空在什么地方,也好给恂郡王开源节流,免得他如此拮据。”
“毕竟这些御赐的东西,能卖一回也不能卖两回嘛!”
“否则下次再亏空了可怎么办,总不能让恂郡王三十来岁的大老爷们哭鼻子找额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