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夏头也不回地一口气冲回了雨花阁,把跟着她掌灯的小太监累得够呛。 一进门就被一院子闪亮亮的灯吸引住了。 她的花圃边围了一圈光带,依次是红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像是抽了彩虹给花圃做了围栏,又像是有一条光在院子里流动。 池夏惊呆了,好一会儿没敢上前。 没想到年希尧这么厉害,都能搞出霓虹灯了。 还挺好看!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敢靠近花圃仔细去研究。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用不同颜色的琉璃盏绕着小花圃围了一圈。玻璃盏里都绕了一圈碳丝。 这些碳丝通了电之后有莹莹的光,透过琉璃盏不同的颜色,变成了各色的浅浅光晕。 形成了霓虹灯的错觉。 看来发电机已经有点成果了。 就是不知道用蒸汽机改造纺织机的进程到了哪一步。 禾香和苗苗迎上来,领着众人给她行礼:“给小主请安,愿小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池夏一愣,这才反映过来今天居然还是自己的生辰。 苗苗喜气洋洋:“小主您看,这是刚才皇上特地吩咐人送来的,说是给小主庆生,还赏了好些首饰,都在屋里摆着呢。”
池夏有点动容,等看到一桌子亮闪闪的各色珠宝,觉得刚才的尴尬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又可以继续回养心殿“上班”了。 皇上大手笔地给池贵人庆生,还把“科技署”最新研制出的东西赏了池贵人。 这消息传到畅春园,钮祜禄氏直接捏碎了一只核桃。 皇上名义上让她在这里“侍奉”太后,实际上太后每日就是听戏喝茶,闲来无事就是赏花,叫画师过去画画。 她每天请了安还没说上两句话,就会被太后身边的姑姑提醒,太后该用膳了,太后该午睡了,太后该请平安脉了,反正就是没在屋里待够半个时辰过。 太后虽然有点察觉,但嬷嬷每日里把她伺候得妥妥帖帖,又极为贴心,左右她自己也不怎么瞧得上钮祜禄氏,便也没有多说。 只是有一天钮祜禄氏过来请安,掩着面咳嗽了好几声,她才多问了一句。 钮祜禄氏笑道:“说是着了凉,许是这几日起了风,臣妾没注意。”
她们在这儿一住就已经是大半个月了,秋风渐冷,太后颇有点乐不思蜀的意味,被她这一提醒才忽然想起来已经入了秋了。 钮祜禄氏咳了两声又道:“弘历一到秋冬就容易咳嗽,也不知今年上了书房,有没有好一些。”
太后点点头:“叫你在这里陪我,倒是为难你了。”
钮祜禄氏赶紧道:“皇额娘说的哪里话,孩子怎么着都能长大,要紧的是皇额娘住着舒心。”
太后想起康熙当年还因为弘历夸过钮祜禄氏有福,拍了拍她的手:“你是懂事的,但孩子自然还是在亲娘身边好。如今天气也不热了,过几天就是中秋,你收拾收拾,明日咱们就启程回去吧。”
钮祜禄氏这才应允,千恩万谢地走了。 孟姑姑一边给太后收拾东西,一边笑道:“不知不觉住了快一个月了,若是谨嫔娘娘不说,奴才都忘记时间了。实在是这里地方宽阔,环境气候又好,您的身体也轻松些。”
“确实,”太后叹了一声:“她还年轻,膝下又有弘历,总是惦记着皇帝和孩子的。罢了,回去吧。听说哀家不在宫中这些时日,皇帝对鄂尔泰家那个女子,宠爱得更是没边了?”
孟姑姑就笑:“嗨,宫里这些妃嫔,哪个没个鲜亮的时候呢,皇上也就图个新鲜罢了。娘娘年轻的时候,不比这些小女孩们受宠多了,当时东西六宫可都盯着娘娘的永和宫眼红呢。”
太后笑骂她“嘴贫”,心里却十分受用。 回了宫正赶上中秋,阖宫里都忙着筹备家宴,她便也不再提叫池夏过来抄《女诫》的事了。 ~~~~~~ 皇后体弱,近日身体不好,不爱走动。 中秋家宴的事雍正早先交给了年妃和齐妃。 这两位都不笨,但让她们俩人处理“庶务”,可当真是把她们为难坏了,折腾了一个月,还是把裕嫔拉来帮忙,才勉强办好了。 说是“家宴”,其实呼啦啦一大堆的人。 除了王爷贝勒和他们的家眷,有一些宗室别说年妃和齐妃了,就连雍正自己也叫不出名字。 还好后宫的妃嫔少,皇后又没来,池夏位份虽然不高,位置也还比较靠前。 宴席过半,各种祝祷的话说了一轮,便有歌姬舞姬来助兴了。 歌姬在远处的戏台上一曲清唱后,戏台四周的灯火一下子灭了。 一瞬间的昏暗后,一条彩色的灯带亮了起来, 各色乐器声随之响起。 曲子悠扬平缓时候灯光便温和,有流光溢彩的光晕,曲子灵动跳跃时,灯光则是星星点点地闪烁着。 最后随着笛声婉转收尾,灯光一路向上攀升,流动到戏台顶上,像是奔月而去,逐渐消散在夜空。 场上一片安静,池夏自己都震惊了。 她给了曲谱后只听过一次合奏排练,然后就放任自流了。 即使后来加上年希尧的“碳丝灯带”,她也没多管,都是雍正直接让年希尧跟乐师们协调沟通,最后亲自把关的。 出来的效果居然这么美妙绝伦,可见年希尧和雍正的“美商”实在是太高了。 雍正看她呆若木鸡的样子,有些好笑地叫她:“池贵人,你排的这个合奏甚好,是怎么想到的?”
众人从这表演中回神,纷纷附和。 一来这多重乐器的合奏确实很精妙,二来皇上一贯不爱乐器的人都开口夸赞了,怎么能不给皇上面子。 池夏没想到要晋个位份还有这即兴提问的环节,搜寻了一下新闻里的官方词汇:“回皇上,臣妾是想着,这些乐器都有各自的风格,若是能在一首曲子中各美其美,美美与共,想来是极好的。”
雍正点头,想起她的“复宠”任务,冲她招手:“过来。”
池夏只能硬着头皮,在众人的瞩目下走过去。 雍正原本觉得仅凭一个演出就给她晋升嫔位有点扎眼,想着要不借着中秋的时机给后宫诸人都晋一晋位份。 见碳丝的余光里,池夏仿佛是踏光而来,披着光晕一步步走向他。 他忽然就不想顾虑这些了。伸手牵住了池夏:“你说得很好,做得更好,从今日起,晋为昭嫔。”
昭为光采,为明亮。 这点点如星子的灯火,就像是她带来的熠熠光采,让他觉得身前的漫漫长路,仿佛也不那么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