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仓放粮十五天后。 据说户部尚书蒋廷锡差点当朝跟胤祥吵起来。还是张廷玉好歹把俩人给劝开了。 据说胤祥下了朝就拂袖而去。 据说蒋廷锡私下跟人说,再这么干下去,他只能挂冠求去了。 传闻倒是很多。 然而户部一边上折子哭穷,另一边拨粮拨款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别说粮商们,就连胤禩和胤禟心里都有点没底了。 江南的商人价格已经降到了他们的六成,一船的粮食还没能卖掉。 胤禟有意让自己手下的粮商去买空他们的粮食,让他们早点走人。几个粮商却都犹犹豫豫,不肯出手。 粮商行会的方会长又带人去他们的货船旁看了看,来见胤禟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九爷,咱们这货再压恐怕要遭,”方会长先表态:“这几个商人拢共运了一船货来,确实到现在还没卖完。朝廷这些天放粮的力度比原先还大,储备的粮食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胤禟冷哼:“不可能,这种放粮的力度,他们绝对不可能撑过一个月。”
然而平日里粮商们都唯会长是从,今天却有人耐不住了。 有几个粮商挤开了方会长。 “怎么不可能,我们的人在各处都盯着呢。那一船货就是没卖完,咱们这里卖出去的粮更是有定数的。剩下的肯定都是朝廷放的!”
“九爷当时跟我们说,朝廷撑不过半个月,如今半个月过去了,他们每天放的粮反倒变多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先要撑不住了。我们还是跟您的钱庄拆借的银子,要还利息的。”
“那几个南蛮子说的不错,等秋粮上来,咱们的粮就都压在手里了。要我说,趁着现在还赚钱,早点卖了吧。”
胤禟脸色铁青:“少说丧气话,我还是那句话,等着!耗着!我们就能打赢这场仗。”
他冷声警告:“你们谁敢在这个时候松口,可别怪我不客气。”
****** 夏日的风带不来一丝的清凉。 即使太阳已经下山许久了,被烈日灼烧了一整天的土地却还散着热气。 池夏窝在竹塌上不想动弹。 这几天“侍寝”,她正好在研究该怎么改良纺织机,雍正则是有批不完的折子,基本上都得加班到子时。 苗苗看她好不容易支棱起来“争宠”,刚被“召幸”了几天,又开始故态复萌无所事事,劝道:“小主,皇上赏了这一屋的乐器,您怎么不学了。”
池夏正在一目百行地看各种穿越到古代发家致富和强国富民的小说,搜寻有用的信息。 闻言敷衍道:“大家都会我还学它干什么?我学点她们不会的。”
比如搞点橡胶来改装车轮。 苗苗无奈:“那乐师们上回还说请您去指点他们,您也不去么?”
池夏汗颜,上回她把抄来的曲谱给了乐师,请他们在中秋之前排练好。 乐师们倒是很勤奋,说许久没见着这么声势浩大的谱子了,加班加点地排练了好几天。 但指点是指点不了了,她根本听不懂。 苗苗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池夏被她逗笑了,感觉自己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她这操心的劲。 “行行,不躺着了,我去做饭,去养心殿送饭行了吧?”
苗苗这才松口气:“小主做什么,我帮您?”
池夏摆手,这么热的天她当然不是真做,把人赶出去随便在小厨房丁零当啷了一会,从系统库存里挑了点清爽的冰甜点,就提着食盒出门了。 她如今在养心殿也是挂的上名的“常客”了,苏培盛一见她提着食盒来,立刻就迎了上来: “小主来得正巧,皇上心气儿不好,午饭都没用,您给劝劝。”
池夏疑惑:“怡亲王不在么?”
日常这种活肯定都是胤祥的。 苏培盛苦笑,一边让旁人退了,自己引着她进去:“可不正是跟殿下置气呢么。”
那就不是一般的事了…… 池夏刚要打退堂鼓,苏培盛已经“热心”地把她送到了:“皇上,池贵人求见。”
里面叫了声进。 苏培盛贴心地给她开门又关门,一眼都不敢往里看,依旧到外面守着去了。 里头折子撒了一地,还碎了个茶盏。 胤祥在地上跪着,一声不吭。 骑虎难下。 池夏只能硬着头皮把食盒放在桌上,蹲身请安:“给皇上请安,给殿下请安。”
到底还是雍正先开了口:“起吧。”
池夏麻溜地爬起来,主动给胤祥铺台阶:“殿下,皇上叫起呢。”
雍正也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胤祥一头磕下去:“臣不敢。皇上要整顿朝局,臣这样意志不坚摇摆不定的,实在罪不容诛,如何敢起来。”
池夏:…… 有台阶都不下,看来脾气不小。 她看向雍正,正想说我可没办法了。 这才注意到他脸色煞白,一手按着心口,像是在强忍疼痛,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没事吧?”
雍正摆摆手,借着她撑着的力气坐下了,仿佛是慢慢地缓了过来。 池夏皱眉,这已经是她第二回发现雍正这类似“心绞痛”的症状了。 虽然都很快缓解过来,但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一回身见胤祥还埋头跪着,也是无奈:“我说殿下,您抬头瞧瞧,别把皇上气晕了。”
雍正吸了口气,大概缓过来了一些,竟是先让了步:“这件事往后再议,你说的也对,朕再想想。”
胤祥也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赶紧起身。 雍正方才衣服被茶水泼湿了,见胤祥起来了,便先叫了苏培盛伺候更衣。 池夏看雍正这会不在,赶紧劝胤祥。 “我说殿下,您跟皇上置什么气呢?明知道皇上担心您的身体不让您跪着,您还就拿这个来威胁他啊。”
“我说小嫂子,你怎么不问问缘由,就在这拉偏架呢。”
胤祥苦笑:“刚才说到怎么处置八哥让人毁了新种子的事,四哥想让宗人府拿人,把这回囤积粮食的事都刨根究底,最好议斩,我不过劝了几句……四哥就说他不惧恶名,让我不要多插手。”
他也有点委屈:“难道我顾惜的是我的名声么?”
池夏拧眉打断他:“议斩有什么不对?他难道不该杀?”
不说别的,就看看满直隶的饥荒和流民,始作俑者难道不该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