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关的主官如今是富察金保,一年里头大概只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在京城,其他时候多半都在各地的海关转悠。
雍正和池夏对他这样的工作模式也没有异议,让他看着定,好在前几日富察金保回来汇报上半年各地海关的总体情况,正好在京城。 听说皇后召见,紧赶慢赶就过来了。 胤祥最近一直在隔壁交辉园办公,本就每天都会过来给雍正请安,顺带议事,自是最早到的。 一进门也闻到了药味,忍不住皱眉。 池夏这些天已经有点习惯他难看的脸色了,将心比心,要是她最亲的亲人命运未卜生死难料,她也没法给造成这一切的人好脸色看。 所以即便她也担心,也焦躁,也只能笑着把隆科多留下的东西递给他看:“殿下瞧瞧这个。”圆明园里头的任何消息都是对胤祥不设限的,他来时也已经大概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了。 见他一声不吭地接过东西看起来,池夏心底暗自叹了一声,没说正事,先给他解释。 “皇上昨天下午有些头疼,晚上没睡好,中午用过药症状好了些,便歇下了。”
胤祥没有出声,从他紧紧抿着的唇也能瞧得出他心里大不痛快。 “富察大人也到了,咱们先移步花厅议事,一会儿议完了殿下留下来陪皇上用晚膳?”
这里是小书房,两三个人说说话还行,人多了就显得局促拥挤了,再者这里离着内殿近,她也怕影响雍正休息。 胤祥脸色依旧是冷冷的:“自是一切都听皇后娘娘安排。”
池夏勉强笑了笑:“殿下这样说,岂不是折煞我了。”
胤祥神色越发难看,“啪”得一声撂下了条陈:“那就请皇后娘娘治罪吧,臣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话!”
池夏一愣。 她没有想到胤祥竟会这样直白地“发脾气”。 苏培盛更是一头的汗,赶紧捡起条陈,双手捧着奉给胤祥:“殿下……殿下息怒,娘娘绝不是这个意思……” 一边送回条陈,一边悄悄看池夏,想来是希望池夏能和缓着语气“哄”两句。 毕竟这位主子从皇上登基后,一直就是被捧在手里头的,指望这位主子低头,那恐怕是没戏。 池夏攥了下手心,挥手让苏培盛出去。 “你怡亲王殿下是皇上的肱骨,更是皇上的手足,即便是跟皇上拍桌子叫板,皇上也只觉得你从不与他见外,我如何敢给您治罪。”
池夏深深吸了口气:“殿下有什么不满,尽管直说便是了,不用这么阴阳我。”
“若是殿下觉得我没有照顾好皇上,我腹中的孩子害了皇上,也不用给我摆脸色,您直接劝皇上杀了我便是。”
池夏也冷下了脸:“要不您现在就给我灌一壶毒药,您放心,皇上即便知道是您做的,也会说我急病暴亡的。”
九州清晏里头原本就十分凉爽,加上雍正和如今的池夏都畏热,到现在也还使着冰盆。 胤祥却只觉烦躁,紧紧攥着拳,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 池夏见他红着眼眶咬着牙不出声,甚至担心吵到雍正,都不敢拍桌子,只捶自己的腿,鼻子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心也一下就软了。 “殿下,我也很着急。但至少这两年,皇上不会真的出事的。”
雍正原是不许她告诉胤祥系统新发的“主线任务”和期限的。 但胤祥最近的状态实在不好,池夏想了想,还是说了任务时限的事,虽没说任务具体是什么,但以胤祥的敏锐程度,想必也能猜到个大概。 胤祥怔住了,眉头越拧越紧:“那四哥怎么还是时不常头疼脑热?”
“殿下通晓医理,每一回皇上的脉案和太医院诊断的记录,您一定也都看过了。”
池夏叹气:“那您想必发现了,这些症状,并没有对应的脉象,来时仿佛凭空而来,去时也仿佛凭空而去。或许……这就是皇上所说的……天罚。”
“所以我相信,只要我们在这两年里,能够找到破解的办法,皇上的身体,是不会受实质性的不可挽回的损伤的。”
胤祥蓦然抬眼,直直看入她眼中:“你敢保证?若我没猜错,你的这个系统,从头到尾给的任务可不简单。”
可不是么? 池夏苦笑:“我不敢。”
对于天意或者是“系统”来说,他们仿佛就是一个玩物,只要伸手,就能随意拨弄。 她失了一下神,但旋即又认认真真地迎上胤祥的视线:“但我可以保证,如果有一天,这个系统真的要我踩着他的性命去登顶,我会直接放弃这个任务的。”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是字字掷地有声。 是对胤祥的承诺,也是对系统的宣告。 胤祥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乱七八糟的情绪:“权势迷人眼,即便是亲兄弟,亲父子,也未必能相让,我凭什么信你所说?”
“殿下,您别无选择,只能信我。”
池夏弯了弯眉眼,冲他笑了笑:“所以,咱们可以和解了么?现下这种状况,您也不想让他再替咱们两个操心吧?”
胤祥没有开口,但神色已经和缓了一些,显然是默认了。 池夏将方才苏培盛送回桌上的条陈递给了他:“那去花厅吧?我想对英国进行全面的打击和制裁,殿下觉得如何?”
胤祥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不避不让,稳稳迎上自己的目光,终是接过了条陈:“何为全面制裁?”
“断绝与英国的所有贸易往来,将英国列入黑名单,对凡是与英国有“最惠国”交易协定的国家,都提高三个点的关税,并驱逐境内所有英国传教士。”
简单来说,就是“我不跟你好了,凡是想跟我好好玩的,都不许跟你好。”
胤祥拧眉思考了片刻:“断交没有问题,但对其他国家提高关税,是不是有些过于苛求了?我怕反倒适得其反,把他们推到对立面去。”
“还有,更要紧的是要揪出给这些英国人做中间人的“内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