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话音还未落,就被雍正打断了:“你就别想了,你出京了,你这一摊子事朕交给谁去?”
常务副皇帝不是浪得虚名的。 胤祥手里如今管着户部、吏部,蒙古用兵的后勤也离不开他,当真是又管钱袋子又管官帽子。 就这个分工,都已经是雍正不许他过度操劳,给他精简过工作量之后的状况了。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走不开,不过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罢了。 李绂心里还在自己跟自己拉扯,不知该不该就皇后听政的事上奏规劝。 那一头鄂尔泰已经跪了下来:“臣愿前往,请皇上允臣带棺上任,一日不清缴土司势力,臣一日不还朝。”
“一派胡言!”
雍正打断了他,却站起来走下台阶,亲手将他扶起:“朕的肱股之臣,若是折于这些宵小之手,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池夏也笑起来:“带棺上任,旁人只看得到鄂大人的决心。”
悲壮有余,压迫感却不够。 她看向雍正:“臣妾觉得,倒不如让鄂大人带枪炮上任,让土司们先看看鄂大人的底气,叫他们知道,鄂大人的底气,来自皇上和朝廷的决心。”
雍正赞许:“皇后所言甚是。带棺上任,朕是不许的。朕把最精锐的火器营交给你,许你全权做主,李绂在广西配合你。”
李绂就感觉自己一步慢,步步慢,他自然也是想干这事的。 整个乾清宫里,就他和鄂尔泰两人最熟悉土司的情况,一个主政广西,一个主政云贵,这件事多半是要落在他们身上。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跟自己心理斗争完,这一头鄂尔泰都已经得了精锐的火器营,要走马上任全权主持改土归流的事宜了。 这就意味着,他回到广西任上,就得听鄂尔泰调度,给他当副手了。 原本都是督抚,这一下就比别人矮了半级。到了这会,他哪还有空想皇后该不该在这儿听政。 眼看雍正已经看向自己等自己表态了,只得赶紧磕头表忠心。 …… 正月二十,一个新年过完。 封疆督抚们纷纷启程回到任上,每日的早朝正式恢复。 池夏则已经在乾清宫的“小朝堂”上“旁听”了五天,涉及到工部、科技署的事,时常都以她的意见为主。 以至于正月二十,她和雍正携手走进朝堂,多数人都已经习惯了,连个停顿都没有,直接开始奏事。 下朝之后池夏人都有点懵了,跟着雍正往回走:“今儿居然全程都没人搬出祖训来哭先帝?”
她一进门的时候还做好了各种打算,结果轻轻松松就过关了,她都有点不习惯! 胤祥还有事要和雍正说,跟着他们一道回养心殿。 正抬脚跨门槛,听了这话差点没摔个脸朝地:“您这话说的……哭先帝是什么好事么?!”
池夏:“我这不是疑惑嘛,我都这么得人心了?”
她和胤祥也算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插科打诨的话随口就来。 胤祥:…… 他张了嘴又闭上,忍了好一会,到底只“嗯哼”了一声。 为了能让她端坐乾清宫,他家四哥明里暗里做了多少事? 池夏忍笑:“我看您脸上写满了“行吧,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雍正笑着没说话。 正主都没提这茬,胤祥也只能叹了口气,无奈地拿了一本折子出来。 “浙江的密折,八百里加急,早朝前刚送到,请皇上过目。”
雍正一边伸手接,一边问他具体是什么事。 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密折,胤祥都是可以看的。 他也不矫情,直接回道:“关于走私偷卖矿石的事。”
雍正一愣,加快速度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顺手递给池夏看:“矿石的去向查明了。”
年前他们匆忙从盛京回来,没来得及等到那条走私线路的后续。 没想到从盛京弄走的煤矿石,转弯抹角大半个月,落脚点居然是在浙江台州的一个县衙。 再没有别的地方了。 池夏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这一年来,走私的煤矿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分售到各地还好说。这么大体量的煤矿,全都运到了浙江,可不那么正常。 若是有这么大规模的黑市买卖,早就该走露消息了。 能无声无息地走私了一年,想来是有固定的“收购金主”。 只不过为什么是在台州呢? 池夏觉得脑中飞快地闪过一点灵光,只是她来不及抓住。 忍不住皱着眉自言自语:“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么?”
胤祥看了看雍正,又看了看池夏手里的密折,欲言又止。 池夏疑惑:“怎么了?”
“您就没觉得这折子里提到的地方,有点耳熟?”
“台州府仙居嘛,怎么了?”
池夏不解,她知道仙居,纯粹是因为仙居杨梅的名气,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啊,要不然刚才她也不会这么问。 胤祥无奈:“四哥……您让她听政好像也没听出点成果来……” “我说皇后娘娘,台州这地方,主官不是别人,正是您的阿玛。至于仙居,您那位姨父,目前就在仙居为官。”
池夏觉得自己下巴都有点合不上了。 这么……巧的么? 她翻开密折又看了一遍:“所以,这折子是谁上的?这个“治下不严”的罪责,说的就是我阿玛呗?”
其实“治下不严”还只是表面上的。 这折子上写了他们跟踪走私船到了台州港口,这船就连夜消失在了港口之中,他们多番追查,也没能找到。 只在仙居看到了一个人,长相和船工极为相似,是仙居县县丞的小舅子。 他们怕打草惊蛇,没有轻举妄动,八百里加急来请旨。 这可不止“治下不严”啊,看这折子的潜台词,就是在怀疑台州府和仙居县衙跟走私矿石的人直接勾连,图谋不小。 结合一下皇后在朝政中越发有存在感,在军队中也声望不小,这“图谋”的是什么,不就显而易见了嘛! 池夏捏了捏眉心。 她这儿还没想做武则天呢,怎么就有人想给她安这个名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