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修罗场
头疼得要裂开了一般。
缓缓地睁开眼，确认这里是自己在藏身处的房间，房门是上锁的状态。时间显示是地球时间清晨五点，这是我通常会醒来的时间。
按着太阳穴揉了一轮，昨夜的回忆才逐渐袭来。
……
【……现在，该到你履行自己的诺言，支付我要的那个‘代价’的时候了喔。】
“你确定，那真的是‘他’？”面对【里杰涅】热情的陈词，我选择了翘起手，冷静地发声质疑。
【你想说信不过我的情报吗？】眼前那张妙龄女子般漂亮的面孔簌然一冷，又软化为毫无温度的笑容，【还是说，你根本只是想要故意拖延时间——就象你迄今为止所做的那样？】
“不要含血喷人，”心里寒了寒，我愈发板起脸道，“我哪儿有故意拖延时间？”
【真的没有吗？帮你偷走[exia]的头部，是为了修复它并令其成为一步好棋。依你的本事，修复个ms不过是一阵子的功夫，你却给拖了大半年，还敢说不是故意的？】
“查到【exia】的地点以及收集必须的部件，花了比计划更多的时间而已，坐享其成的人没资格说风凉话。现在我不是已经照约定让它出动了吗？就在这次的宇宙工厂攻防战里，还跟你的‘同伴们’直接交手了呢！”
空气里一阵沉默的火花四射。
【里杰涅】审视的视线上下打量了我一圈，然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哼——算了，现在还不是闹内讧的时候。你确实让[exia]出动并引起‘他’的注意了，看在这个事实的份上，我就承认你有遵守约定吧。】
“……那么久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他大事化小，我便赶紧顺势小事化了，“我认为这事必须先调查清楚。在确定这是本尊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里杰涅】玩味地笑了一声。
【实名的寻人启事，确实有点耐人寻味，不过，难道这不是他们正很迫切地在寻找[exia]的证明吗？】
不需要他提示，我已经在脑中自动提取了之前他传过来的资讯。一幕幕的电子文档如走马灯一般自眼前闪过，然后停在了一格。
在武器和情报的黑市里，偶尔会有人公开悬赏一些特定的物品或信息。这些网络上的黑市都由高级加密技术保护着，秘钥都经由可靠的通路发放，政府的安全人员很难介入。
而如今，在一个并不是特别起眼，但是背后由仍未臣服于【地球联邦】的一些中立财团们支持的网络黑市上，有人以不是特别高的金额，悬赏寻找一名叫做【luna】的传奇黑客。
那个人的署名是——【提耶利亚·厄德】。和我所知道的那个名字，完全一致的拼写……一阵轻微的头晕袭来，我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停止了这种我还不熟悉的脑部操作。
“怀疑来源不明的信息，这是基本的常识。我理解你迫切想要达到目的的想法，但我不想因为鲁莽而吃下大亏。”
【就稍微回应一下对方，见机行事不好吗？反正装作投标猎人搭个话，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既然是这么简单的事，为何你不先试一下？”我冷哼一声。
【里杰涅】笑得一双眼睛眯成了线：【我不想打草惊蛇嘛。‘他’找的是你，若是引出了什么令其起疑的人，或许这个线索就会断掉。】八壹中文網
顿了顿，许是感觉到了我对此并不买账，他的假笑淡了，又转做那种意味深长洞察一切的犀利眼神。
【你可是世界一流的骇客，难道做不到不留痕迹地先与对方联络，探清虚实再做下一步考量吗？这么拧瓜的态度，让我觉得你并非真心想要履行对我的承诺呢。】
“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我即便心里不肯，也无法将实情隐瞒不报。不过，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任何会令【刹那】或者【exia】陷入险境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你放心。我并不想让[exia]或者它的太阳炉轻易落到[利冯兹]的手上，这点上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你不必担心我会暗地里做手脚，引[exia]出来对其不利……】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至少目前是这样。】
“……我们的约定里，可没有要我听你指挥这一项。”我一寸也不打算让步，“总之，让我先仔细考虑一下。”
紫发的青年冷冷地隔着遥远的宇宙空间瞪着我。
【……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就交给你去决定吧。】终于，那冷然的面上福气一丝莫测的笑容来，【不过，你可不要太挑战我的耐性喔？否则你存在[国联]里的那位重要人士，可就真的要化作一堆只会发臭的肉块了呢。】
“……你敢做多余的事，”我的脸上一变，“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还不至于，】他的眼睛再次弯成了月牙形，【不过，就算你故意阻挠，我这边还是会有其他办法弄到我要的东西——你可要要牢牢记住这一点喔……】
……
望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我木然地擦干脸颊上残留的滴水，将毛巾放回储物箱里，熟练地挽好发髻。虽然眼底还是有一片暗影，好歹算是收拾出个人样来了。
最后的那一句，就算【里杰涅】不提醒，我也明白——那绝不是恐吓，而是事实。
而且，我其实比谁都清楚，他猜的没错，那是来自【天人】的讯息，以前的同伴们在找我，或者【刹那】，甚至【exia】。
这个世界上或许不止一个人会自称【提耶利亚·厄德】，黑客【luna】也可能不止我一个，但对方所使用的这个账号和这个安全通道……却是以前由我亲手制作出来的，并只和一个人共享过。
这个账号沉睡了四年，安全地从未有过任何盗用的痕迹，直到发这一则信息的时候才突然被激活，显然是被拥有权限的人突然想起来了。发出那一则悬赏的，就算不是【提耶利亚】本人，也一定是【天人】里我所认识的‘那个人’。
不，一定是【提耶利亚】授意之下，那则信息才会署下这个名字。
按着自己的额头，我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无论如何回避，这一刻还是来了。
我堕入修罗场的一刻。
深深叹一口气，从浴室里出来，穿上工作服。然后，垂下手，静静伫立。
虽然以为自己早就下了决心，也早就做好了觉悟，没想到事到临头……竟然会如此犹豫。
对自己苦笑一下，我甩甩头，将多余的思绪清理出脑海。如果准备要让【刹那】与【天人】接触，那么，我有必须先做完的事。
终于迈出了脚步，我来到房门前，按下开门钮。
“……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以说明一下吗？”
从门边站起身来，劈脸就朝我发问的【刹那】，将我吓了一大跳！
我相信自己此刻一定是脸色惨白的囧样，因为我实在没想到，他竟然会守在我的房门外，一直等到我出来为止。
“你、你……你难道昨晚一直没睡吗？今天的早饭……”
“回答我的问题。”
完全不让我有转移话题的机会，他站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连逃走的机会也封杀掉，一双暗红色的眸子闪着锐利的光，盯牢了我的眼睛。在这张满是执着的面孔跟前，我清楚自己若不适当给出一个解释，今天是别想再干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