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莱尔】
贴着【刹那】温暖的胸膛，我的心砰砰地跳得急了。
这虽然是一个充满了善意的请求，而且【洛克昂】的确也会赞成他的观点，但想到未来无法预知的战斗形势，我还是觉得难以轻易做出承诺。如果再出现类似之前在沙漠里的那种状况，莫非他竟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遇险，却什么都不做吗？【托勒密】沉没的时候，我也是驾驶了ms才救下他的……
“……【卢娜】？”见我不吭声，【刹那】有点着急了。
“我……”隔了一会儿我才终于开了口，“我可以答你，在你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我不再——”
“【卢娜】！”不等我的话说完，他已捧起了我的脸，“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也会保全自己的，相信我。”
我迟疑地道：“我相信你，我只是想要以防万一。”
“若真你相信我的话，就不会觉得自己还有要驾驶机动战士战斗的必要了吧？”那双暗红色的眸子含着被挫伤了的感觉，也刺痛了我的心。
“那是……”我将争辩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放软了语气才继续，“【刹那】，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他叹了口气，双手顺着我的脖子滑到我的肩膀，然后重新揽紧了我，“非常非常重要。”
双手轻轻地爬上他的后背，听着他在耳旁有点急促的呼吸声，我的心自惊涛骇浪的状态中沉淀了下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的意愿我已彻底理解了。
——无论以怎样的代价，他都不希望我的手被弄脏。或许这是为了我，或许是为了已经不在人世了的【洛克昂】，或许……其实是为了他自己心底某处不可逾越的提防。
恍如一个仪式般，特意将我带来这里，特意在【洛克昂】的面前，要我做出承诺，可见他对此的执着。
而我，面对这样的他，只能做出让步。
“……我答应你。”轻轻地在他的怀中吁了口气，我违心地作了承诺，“我不会再驾驶ms上战场。我发誓，【刹那】。”
“太好了——”
听到他在头顶大大地松了口气，再放开我时，那张五官整然的面上已明亮了许多。虽然我的心里其实十分忐忑，还是努力对他挤出了一个笑容。
他替我理了理被他弄乱了的头发，额角的碎发也挽到耳后，然后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我再待个几分钟，你先到外面等我可以吗？”我摇了摇头。
“不要待太久。”
明白我可能有悄悄话想对【洛克昂】说，【刹那】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嘱咐一句便离去了。目送他走出去一段距离，直到他消失在葱郁的树影之后，我才将疲惫的视线收了回来。
“【洛克昂】……”喃喃地说出了那个仿佛已隔了一个世纪之久的名字，“你好吗？你不在的这些年，真的发生很多事呢。”
然后，先自己将过去三年间的经历，简略地说了一遍。最后，少不得要提及【冯恩】及那个陨石计划，以及最后没能夺回【veda】的事实。
“……虽然事情不如想象的那般顺利，但我会努力去弥补，一定会努力保住这最后的眼睛。【刹那】也答应会帮忙。【天人】里的【天使】，也继续在活动中。”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因为鼻子酸得太厉害，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所以……【洛克昂】，”擦了把泪才终于能够继续，“我并没有放弃，他也还没有放弃。你未完成的心愿，我还有他，都会设法为你完成的……”
然后，我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开口。
“【洛克昂】，其实……”眼中缓缓地浮起了泪花，“为了留在【刹那】的身边，我对他隐瞒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不，其实，我根本算是对他说谎了。你觉得……他有一天知道真相之后，会愿意原谅我吗？”
眼前灰白的墓碑上树影轻轻地摇动，回答我的是一片难解的沉默。
“是不是……连你也觉得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眼泪滑下了脸颊，我伸手擦了一把，“明知道撒了第一个慌，就必然要以更多的谎来圆它。以后，这些谎我还得一直一直说下去，我却还是……”
内疚的感觉浪潮般涌来，我禁不住蹲下将脸贴着膝头，低声啜泣起来。
明白自己其实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当初做出选择的时候，我是完全清醒的。之所以对【洛克昂】倾诉，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原谅自己。事到如今，我已经无法再轻易开口对【刹那】坦白真相，只能祈求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能够对我宽容一点。
“小姐，您怎么了？”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将我吓得全身一震，差点儿没跪倒在地。
——这个声音！？难道是……
我触电一般转过头去，却竟然真的望见了【洛克昂】！
他穿着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蹬着复古式的花边皮鞋，手里拿着一束雪白的百合，一脸讶异地站在十步之外。
“……你！？你怎么会……”
我吓得瞪圆了眼睛，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虽、虽说世界上可能真的有鬼魂的存在，但大白天的跑出来游荡……这也太猛鬼了吧！？
那一瞬间，我真觉得自己真的错了，不该对【刹那】撒下那种弥天大谎，竟然把【洛克昂】都逼得现形了。
“【洛……你……”我的心脏乱拍得几乎要休克了，瞪大了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跟前。
“你怎么一副这么惊讶的表情？我们以前应该没有见过吧？”他奇怪地打量了我一圈，视线落到我身旁的墓碑上，眼中意外地闪了闪，“你是来给我们家扫墓的？你认识我的家人吗？”
我的心猛烈地一缩，突然一口气喘了过来——眼前这哪里是什么鬼魂，有脚有影子还带着温柔的香水气味，分明是个大活人！
“你……是……？”迟疑地问出了声，虽然心里已经隐约地猜到了。
“我名叫【莱尔·狄兰德】，是坟里这对夫妇的儿子。我的妹妹也跟他们葬在一起，”绿眸男子温和地笑着伸出手来，“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其他人来为他们扫墓。可以请教您的尊姓大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