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过家家
我缓缓地抬头，望向正中央一片繁星点缀的天花板。
真可惜……明明如果直接画成天空的主题，会更能与此刻的蓝天相融，也更符合人类自恒固以来对光及生命的追求，【利朋兹】却偏偏选择了代表夜晚的星空。那个家伙的爱好，还真是与众不同。
“这里刻意跟【那里】造得相似，才会更有归属感。”随着我一起抬头望向天花板的【里杰涅】，轻轻地在身旁说道。
“【那里】……？”我一怔地转向他，“是哪里？”
身旁，红眸的青年笑而不答，只轻轻地朝身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越过他的身体，我看到了早已准备在餐桌前的各色甜点，以及一壶冒着热气的清茶。
正想说句话来婉拒，拿了我该拿的东西就走，然而——
“……如果你不陪我的话，今天可就要空手回去了喔。”
咒语一般飘入耳中的轻柔话语，一瞬便令我的嘴唇僵硬地定住，身体乖乖地朝桌子那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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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与奶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掺杂着淡淡的甜点上水果的清香，再加上那一曲别致的小提琴四重奏，在耳旁悠然作响，无论怎样体会再体会，都该是一种享受。
但我却有种连呼吸都困难，度日如年的感觉。
一切的压力，都来自于桌子的另一侧，坐姿端正、神情温和的【里杰涅】。他一如既往地对我微笑着，却不知为何一直沉默不语。
我实在被他盯着看得心里发抖，却又不肯愚蠢地先行打破沉默，为了掩饰不安，只好拿起眼前的杯子来，佯装饮茶的样子。
“人类的过家家，你似乎很乐在其中的样子。今后也打算跟他一直这样下去吗？”这个当儿，他一句突如其来的话，却让我一下喷了茶。
我狼狈地擦着嘴抬眼，正迎上他恶作剧得逞的坏笑——真是奇怪……明明是那么坏心的举动，这张纯净的面孔，却实在让人无法认真地生他的气。
“若不亲自守着【lee】，保不准你们会对他做些什么，”只好悻悻地摸着杯壁道，“所以别想着要把我从他身边支开，我绝不会上当。”
他一下便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别误会，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要你自己高兴，我是绝不会阻止你继续留在他身边的。即使你于他而言，其实是慢性y□□也无所谓。”
“……慢性y□□？”我的心里一跳，脸顿时挂了下来，“干嘛突然开这种恶劣的玩笑，莫非你觉得我会害他不成？”
“你若非要当做玩笑也可以，”他一声低笑，拿起眼前的杯子来饮了一口，“这茶真香，初秋里也能带来春天的气息。”
“不是玩笑，那你是什么意思？”虽然他已经主动引开了话题，但那句不置可否的话，反令我无法释然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里杰涅】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你于他而言其实是慢性y□□’——的意思喔。”他的语调十分慵懒，但那双红眸里，却没有半分戏谑的意味。
我不禁有点紧张地在桌子下抓紧了自己的衣衫，沉声问道：“……这话怎么说？”
“说起来，他的伤是为了救你才落下的吧？他这样反复出现急性衰竭的症状，你一定很困扰吧？”他低低地一声嗤笑，往后靠到椅背上，并且从口袋中摸出来一个小小的方形盒子，轻巧地用两根手指捻住，亮在我的眼前。
我一眼便认出那就是【lee】在长期服用的药，也是我今天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找【利朋兹】是想问什么事了。”咬咬牙，我按捺住想要直接扑过去开抢的冲动，盯牢了那双红色的眼眸。八壹中文網
【里杰涅】对我眯眼一笑，不慌不忙地，将那个小盒子重新攥到了手心。
“这个药能够抑制脑部细胞的抗拒反应，却不能舒缓神经系统所受的刺激。一旦细胞失衡状况超出药效控制范围，就会诱发脑功能急性衰竭，直到脑部机能重新稳定为止……”说到这里他噗嗤笑了下，“周而复始的折磨，为了活下去却不得不一直忍受，还要尽量在你面前做出无事的样子——真是痛苦的人生呢。真亏他肯做到这种地步。”
极力忍住不让自己情绪失控，我攥紧了拳头问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若你知道他发作的诱因甚至救治他的办法，就给我直接说出来。”
【里杰涅】噤声凝视着我好一会儿，复又笑了起来：“你忘了我方才说的话？答案我早已告诉你了。”
我一怔，然后不敢置信地道：“……你认为我就是诱因？”
“不是我认为，而该是不争的事实。试想，若他曾在战场上、又或者训练时发作，就算及时捡回一条命，也早在基地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了。然而目前为止，难道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见过那种症状吗？所以，到底是什么令他脑部失去了平衡……根本很明显嘛。”
我的脸，一下变得毫无血色。
“不……我不信！”虽然心里已经略微悟到端倪，我还是下意识地否认了，“我又没有对他做什么，怎么可能是我？”
“你虽然自觉性不够，但也应该知道的——”【里杰涅】将食指点一点自己的太阳穴，“通常来说，高能力的脑量子波可以侵扰低能力者的脑量子波。身为【变革者】的你对他而言，该是个很强的干扰源。如果他自己的情绪或者压力又正好在某种极限边缘，就很容诱发急性衰竭。这原理不难懂吧？”
——是我令【lee】这样痛苦的？因为我的脑量子波……？
“才不可能是这个缘故，你骗人……”
“因为你完全不懂如何控制脑量子波，因此毫无自觉也不奇怪，”【里杰涅】撇了撇嘴，“但我觉得，他本人多少该察觉到了。即使他未必会对你明说，但也应该会有尝试回避你的举动才对。那毕竟是生死关头，任何人都会有求生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