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仇人
“你想说【天人】吗？”【lee】低笑一声，“高达？”
“真……”我顿时睁大了眼，“真的是冲着【天人】去的吗？”
脑中一瞬便迸出【exia】与铁人【蓼子】纠缠对抗，【刹那】与【lee】拼死战斗的恐怖场面来。我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已经浑身颤抖起来了！
“谁知道……若真是那样，倒正中我的下怀呢。”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突然迫近了我，燃烧的眼神仿佛要将我的心也烙穿一般。
我的心差点儿蹦到胸口外面来，紧张地眯紧了眼睛。还以为会像上次在沙漠里时那样，被人不由分说地吻下来……但是没有。
长长的手臂越过我，打开了我身旁的车门。
“快点下车吧，”他一副送客的语气说道，“你不是还有要去做的事吗？”
然后，那只手又拉开了我跟前的抽屉，将放在里面的那把手枪拿了出来，扔到我的怀里。
“拿去。你总要随身带一件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
我怔怔地望着他，却突然毫无预兆地，读懂了他眼中那种阴霾的神色。
“你……该不会是想死吧？”我不敢置信地颤着声道，“你在找机会让自己去死吗，【lee】？”
这一句话明显地刺激了他，令他立时蹙紧了眉：“你胡说什么？”
“你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做不该做的事，”我也再忍不住了，一古脑儿把心里的话全倒了出来，“无论是公然将我带离官邸，还是将我带回自己的住处过夜……现在，你又将军部严格管制着的枪支交给了我。你真以为我会相信，你能够简单地逃过问责吗？”
“就算被问责也无所谓，”他的面上风平浪静，含着魄力的眼眸逼视着我，“反正，超人类研究所已经全毁了，研究人员和实验体绝大多数都已付之一炬，舆论也反对继续进行同样的实验——他们再也无法制造别的【超兵】来取代我。”
被他这么一提示，昨夜自【王?留美】处偷听来的情报突又重回脑海，我瞬间连前后因果都想通了。
“……正因为研究所全部被毁了，所以你才会动了消极的念头吧？”我贴近了他，伸手戳住他的胸膛，一字一句地道，“死了很多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还引发了舆论对【超兵】这个存在的一致谴责……是这个原因对不对？所以你才会变得怪怪的。你是不是想着今天的军演很有可能会跟高达对上，而一旦对上了，你就……哎唷！”
后面的话，我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的手已被【lee】的手突然覆上，狠狠捏了一把。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坚硬的保护壳簌然被人敲破的感觉。
“确实，若变成死人的话，无论犯过什么过错都不会被追究了……”他将我的手拉离了自己的胸前，“但，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轻易去求死的人吗？”
“我不知道，可是……”我反过来绞住了他的手指，低声恳求起来，“【lee】，千万别死啊。这一去，就算对手真的是高达，你也绝对不要做傻事。”
我不是不知道【超兵】研究机构里，是怎样对实验体们进行洗脑的。他们并不会对自己身为“武器”的存在有任何抗拒，甚至会当做一种荣幸。我知道【lee】的想法无法轻易改变，但我真的不愿他再有任何万一，尤其……当他的对手，可能就是我亲手维护过的高达时。
“别把我说得好像真的会跑去进行自杀性攻击一样。那是无能的机师才会去做的蠢事。”他别开脸没有看我，并冷冷地甩开了我的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奋力地重新抓住了他的手，“只是，若对手是高达的话，即使是你，即使你驾驶的是铁人【蓼子】，也未必会有胜算……”
“你这样认为？”他冷冷地抬眼瞪我，“你就认为我一定会输吗？”
“我当然相信你的驾驶能力，但是高达的性能远远超过现今所有的ms，也是不争的事实……况且那里面坐着的机师也不是泛泛之辈！”我苦口婆心地道，“已经不少人大张旗鼓地尝试过了，至今为止能制住高达的，一次也没有不是么？就算现在集结了全世界的兵力，也未必就能占到便宜。作为ms机师，只要跟高达站到敌对的战场上，就有生命的危险，也是不争的事实……”
“即使这样，战场之上，该攻击的时候还是得硬攻过去吧？”他没有尝试再甩开我的手，然而语气愈发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听从军令，那是军人的天职。士兵存活或者牺牲，那该是指挥者去思考的问题。而且……”
他顿了顿，话语之间，带上了咬牙的味道。
“若神愿意给我机会讨伐我的仇人，去为那些被高达杀掉的同伴们报仇雪恨的话……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是我的幸运！”
这番话如天顶轰下的响雷一般，一瞬将我震得呆住了。
“仇……人……？”
是了，对【超兵】出身的【lee】来说，【天人】攻击超人类研究机关时罹难的那些实验体们，甚至可能包括里面的科研人员们，或许就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而毁灭超人类研究所的高达——不，其实是整个【天人】组织——便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仇人”……
我突然，有种血倒流至头顶，几乎要晕倒的感觉。
虽然我因为各种缘由被迫离开了【天人】，但我潜意识中，仍把自己当做其中的一员。
再怎么说我早有觉悟，知道这样一厢情愿去终止纷争的做法，定会遭到很多人的怨恨，但——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直接又强烈地感觉到，自己选择的理念所引发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