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隔阂与牵绊
曾经,我也跟【天都】的其他人一样,对这台量子型超级电脑饱含信心,认为它是超越人类智慧的存在,能够引导我们前进的绝对力量。
经过这次之后,我不再这样想。我意识到人类制造的东西必然会存在“被人类所操控”这一弱点。只要它会被人类的意识左右,就绝不可能超越人类自身。
我创作出自己独立的系统该是个聪明的举动,但不幸的是,那个独立系统的存在已暴露了,且被勒令废弃掉。
【鑫?比拉姆】事件对应的陈词报告中,【刹那?f?清英】坦白交代了所有他已知的细节。痊愈之后的我面对那二十几个被拆下来的遥感器,也只能乖乖交出所有代码。
那其实也是一件无所谓的事。只要有机会和资源,我很快便可以重新制作出另外一个系统,因为所有的知识和技巧都在我的脑子里。只要我不成为嫌疑对象,就算勒令要我发誓从此不再动这个念头都可以。当然,也没有人要求我发这样无聊的誓。
但,真正的损失,并且是无可挽回的……恐怕是我跟【提耶利亚?厄德】的关系。
知晓我背着【veda】制作了独立系统的事后,【提耶利亚?厄德】望着我的神情,让我有万劫不复的感觉。
那是在关于这次事件的全体公开会议上,他站在一大群人中间,质询视线锐利地穿过所有人,落到我的身上。
我不曾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如果说之前我以骇客的身份,误将【veda】以为是另外一名骇客,很不客气地进行过攻击的事件发生之后,他对我积压的情绪可称为“不满”。那么此刻,他应该是真的恼了,彻底地。
蔑视【veda】的权威,自己另来一套,并且尝试对【veda】完全隐藏我的这一行动……在他看来,这一定是对【天人】和【veda】的背叛。
不,或者在他看来,那是对他本人的背叛也未可知。
但是……我有自己的理由,而且那是不得已的因由。
因为我这样做了,这一次【鑫?比拉姆】极其同伙尝试偷走太阳炉的时候,我才会比所有人都更早知道——不,应该说,我是唯一一个知道,并且知会了【刹那】,才最终及时阻止了这一阴谋。如果不是因为我看似多余地做了这这件事,我们最宝贵的太阳炉早就被人偷走了。
我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这样想着,我硬气地仰起了脸,沉默地回视着【提耶利亚】红色的眼眸。
脑中,却忍不住回想起那天【exia】出事时,我失去常性地在格纳库中尖叫时,他第一个冲到我面前,尝试安抚我的事。
还来不及对他道一声谢,那一份来之不易的在意,已退化成了难以化解的隔阂。而因为同一个理由,【天都】之内不知多少人像他一样,从此再也不会把我当做真正的同伴。
视线,下意识地往【刹那】的方向移去。
他从会议一开始就站在角落里,沉默地垂眼站着。他看起来对会议的内容毫不关心,不管谁收到表扬或批评,都与他毫无关系。但,当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却似乎感觉到了一般。那双暗红色的眼眸自微卷的刘海间抬起,望向了我的方向。
我默默地看着他,心头似压着千言万语一般澎湃,待到嘴边又其实无话可说,只是单纯地,想要继续这样简单的眼神交流。
我与他之间,似乎有一种神奇的牵绊。好像只要跟他扯上关系,我们必然要有一方或者双方都陷入危险之中,但最后总是能大难不死。我们有时候似乎心有灵犀,但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无法知道这个人心里在想着什么。
【刹那?f?清英】——那个初见时以为只是萍水相逢的少年,如今是我日日相对的【exia】的机师。我不知道我们的未来之路会往何处延伸,但暂时,我乐于想象未来一年之间即将与他一起走过的日子。
连【洛克昂】都说了,以前真以为他只是个区区孩子,直到在格纳库中见识过他的身手,才发现眼前的完全不是个普通人。
我期待看到他进一步的成长——与我挚爱的【exia】一起。
太阳炉竟然可能会被人夺取……那个可怕的可能性给我带来的冲击,是难以言喻的。如果在世界某处竟然出现其他人制作的高达,也是以独一无二的太阳炉做驱动,却对世界施加【天人】的理念背道而驰的暴力……那地狱般的景象,我不敢去想。
幸好,我的【exia】将会由【刹那】驾驶。
是的,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维护的【exia】只是躯壳,身为机师的【刹那】才是真正的灵魂,因为他将决定【exia】的行动和去向,也决定这具机体究竟会成为天使还是恶魔。
也因此,我会继续努力强化并守护【exia】,同时,我也会努力守护身为机师的【刹那】,用我自己的方式,尽我自己的能力。
……
【鑫?比拉姆】事件至此划上句号,此后【天都】之内,几乎再没有人提起过它。
那个事件,是我在【天都】那些周而复始埋头干活的日子里,唯一令人不安的插曲。那之后,我继续埋头【exia】的整备及武器开发工作。
一年半之后,人革连轨道运营十周年纪念日当天,【天人】武装介入行动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