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含清袖手而立，端的是袅袅婷婷落落大方，连刚进殿时的焦急肃然都不见了，就那么淡淡的看着明华和郑辞秋。
她越是冷静淡定，明华就越是压不住心头狂跳的火气。
总觉得她这副嘴脸是在无声的蔑视与嘲讽自己。
“你就不想问问我与齐王是怎么商量的，我又是怎么给皇帝下毒的吗？”
明华试图用这些事情打破褚含清的淡定，然而褚含清并不如她预想般变脸。
“本宫已经不需要知道这些，反正齐王已经伏法，而你也是死路一条。失败者的筹谋有什么意思？听起来怪没趣的。”
褚含清是故意的，她发现明华受不得激，尤其是来自于自己的蔑视。只有让明华情绪激动头脑不清醒，暗卫才有机会救下郑辞秋。
明华果然上当了，她恼怒的吼道，“你闭嘴！我只是运气不好，你们这些天生好命的人懂什么！”
她激动的将握着匕首的手臂抬起指向褚含清，瞧着像要捅上一刀的样子，表情恶狠狠的。
就在这一瞬间，早已绕到明华身后的暗五，一脚将她踹了出去，顺便稳稳扶住了郑辞秋。
褚含清走到扑倒在地的明华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本宫说了，你谁也杀不掉，我们都会活得好好的。”
“把她带下去看好了”，褚含清吩咐暗卫将她押下去。
明华在地上匍匐着挣扎，“你想干什么？我乃是云圣的和亲公主，你不能随便处置我！我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父皇会替我报仇的，你想两国开战吗？”
褚含清忽然笑了出来，“本宫忘了跟你说，你父皇已经驾崩了。如今当上皇帝的，应该是云景辰。你觉得他会为了你开战吗？何况你毒害皇帝本就该死，就算你父皇还在世，本宫处死你也丝毫不惧。”
明华被褚含清的话惊到了，她完全不知道云圣内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云景辰这样卑贱的出身，竟然能当上皇帝……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有这么好的命，而自己运气就这么差！
云景辰不会管她的……
想到这里，明华忽然开始恐慌，似乎才反应过来究竟犯了多么大的罪责。她攥紧了拳头，被掌心握着的匕首硌了下。
“我乃公主之尊，就算自尽于此……也绝不……绝不受你的凌辱……”
她用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嘴里哆哆嗦嗦的说着。
有暗卫想上前夺下匕首，被褚含清拦下。
“你若有这个气节，那你尽管动手，本宫绝不阻拦你。”
瞧着明华说的硬气，手里却始终哆哆嗦嗦不敢下手，褚含清呵笑了一声，“不敢动手就算了，放心，你是云圣公主，本宫会留你个全尸，保你最后的体面。”
明华手中的匕首当啷掉在地上，全身瘫软失魂落魄被人拖了出去。
褚含清来到郑辞秋身边，“你怎么样？还好吗？”
郑辞秋推开贴身宫女给她捂着伤口的手，端正恭敬的朝褚含清行礼，“多谢殿下及时相救。嫔妾还好，只是怕伤到孩子所以惊恐无状，让殿下见笑了。”
“没什么见笑的，为母之心人之常情”，褚含清微笑着伸手将她扶起来，“这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本宫已经知晓，难为你了。回去歇着吧，让人好生伺候着。”
“嫔妾无能，出力有限，一切还要仰赖殿下。嫔妾告退。”
郑辞秋知道褚含清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有眼色的急忙带人离开，她也需要传太医包扎伤口顺便看看胎儿的情况。
褚含清站在殿中，环视了凤鸣宫一圈，轻轻眨眼将心头那丝怀念和惆怅压下，转身离开了大殿。
“去看看皇帝。”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对所有人而言都是如此。
齐王叛军被肃清，朝中与之相勾结的大臣，有实质证据的被尽数捉拿，证据不足但暗中有所勾连或者态度暧昧不明的，也被褚含清派人看住了。
也不说治罪，只说形势乱，长公主殿下关心各位，所以派人保护着。
这‘保护’简直让人胆战心惊，惶惶然不知所措，却又无法出言拒绝。
郑义与勇国公得知齐王事败，心中既喜且忧。
喜的是两人的女儿仍旧是皇后与宠妃，忧的是万一被长公主知道两人也曾有过暧昧不明亲近齐王的想法，会不会给他们穿小鞋。
想到各自的女儿，又觉得心中仿佛多了些底气。
反正长公主也没有充足的证据，总不会真的不顾皇帝的面子，将皇后母家和宠妃母家一起清算了吧。
只能说他们低估了褚含清的心狠。
在她看到皇帝因为中毒瘫痪在床、无法动弹和言语之时，既恼怒皇帝的不争气，又责怪自己的疏忽，对褚昭齐与明华等人更是恨极。
褚昭廷的毒是慢慢积累的，太医对此毫无办法，拼尽全力也只能让他这样毫无尊严的苟活。
头脑清醒着却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只能偶尔发出几声沙哑的‘嗬嗬’声。
看到褚含清的瞬间，他的眼睛亮了，似乎拼尽全力想起身说些什么。然而除了将脸憋的通红，身子却一动不动。
褚含清看着他颓丧灰败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
“叛军已经解决，明华会被处死，褚昭齐被捉，我会让他生不如死。至于其他参与其中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你好好养着……”
无法再看着褚昭廷这个样子，褚含清吩咐人好好照看之后转身离开。
想到自己数次生死一线，想起丧命的问柳、银筝、岳峰以及那么多记不得名字的暗卫，还有在这次叛乱之战中牺牲的数万将士，褚含清的忍耐已到极限。
这一次她要将这些人连根拔除，但凡沾边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龙床上，褚昭廷仰面直挺挺的躺着，浑浊呆滞的眼中滑落一滴泪，顺着眼角流进鬓边。
……
褚昭齐的落败只是个开始，宁天朝堂彻底翻了天。
连续数日，褚含清发出一道道敕令，数十位朝臣分别被砍头、抄家、流放。从京城到各处州府，但凡跟褚昭齐有瓜葛的，通通从严处置。
而在叛军临城之际，尸位素餐险些误事的朝臣、将领们，同样一个也没漏下。
短短数日，大朝会之时皇极殿竟然空了近半数。
有人进言杀伐太过恐朝局不稳，更有人暗指褚含清僭越独揽大权清除异己。
褚含清对这些进言的反应就是屠刀挥舞的更快，被处置的人更多。
没有褚昭齐的人暗中鼓动挑拨，清算的阻力几乎忽略不计。尤其是在褚昭齐谋逆的情况下，无论处置的多么严厉都占着大义。
何况这回还没有皇帝的阻挠猜忌，借着这个数年难得的机会，褚含清彻底将朝堂来了一次大清洗。
勇国公与郑义也没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