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暗卫俱是心中动容。
他们早就知道卫九与殿下的关系不一般，让人先救卫九也是理所当然可以理解。
只是理解归理解，但不代表心里不觉得难受。
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只是隐于黑暗之中注定没有姓名不被人知。随时可能丢掉性命，也随时可能被放弃。
这就是暗卫的宿命，悲凉却又无可奈何。
在心里他们已经宣告了那个暗卫兄弟的死亡，因为他们并不觉得殿下会在意他的生死。
等到大夫治疗完卫九，那个兄弟只怕来不及了。但他们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谁也想不到殿下竟然会做这样的决定。尽管是先处理了卫九的致命伤，可这已经很难得了。
卫九是他们的兄弟，先救他没什么可埋怨的。而那个兄弟就算最后没有活下来，他也并不是毫无存在感的死去。
这样就很好了。他们所求不多，只要主子把他们当个人看，就足以让他们以命回报。
尊敬、感动，还有涌动激荡着的忠诚，在这些暗卫心中流过。
褚含清却并没有收买人心的想法，她根本不在意这个。如果拿人心与卫九的安危相比，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卫九的安危。
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感激这几个暗卫的拼死相护。那样惨烈的场面，那样坚定的忠诚，让她眼睁睁看着人死去于心难忍。
而更重要的一方面原因，还是因为卫九。
他也是暗卫，若不是因为与自己两情相悦，恐怕就算死在任务中，也是消失的无声无息，而作为主子的自己甚至毫无所觉。
还记得卫九曾说过，自小没了父母才进了暗卫营，而营里几乎都是这样的孤儿。从小孤苦伶仃，训练残忍刻苦，任务艰辛危险，甚至难以活过中年。
这是跟卫九有着相同出身经历的人，若冷血的视而不见，她不忍心，也怕卫九知道后会心里不舒服。所以她愿意尽可能的宽容仁慈一点，就当是为了卫九积福。
因为有爱，所以慈悲。
总算老天不辜负这份仁慈，许太医顺利的处理了这个暗卫的致命伤，刘大夫那边也一切顺利。在场的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许太医很有眼色，为那个暗卫处理完了致命伤，他急忙回到卫九身边继续处理剩余的箭头。
这次褚含清没再说什么，只静静等待着许太医的结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许太医停下手。
“殿下，这位的伤势已经全部处理完毕，情况暂时稳定。但依微臣的经验，之后肯定会生高热，若是能挺过去应该就没问题了。”
等了这么久，想听的也就是这样一个结果。褚含清绷紧的神经骤然一松，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强压下去的担忧焦急、疲劳饥饿翻涌而上，让她忍不住开始干呕，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浑身脱力。
锦瑟吓了一跳，“殿下！”
褚含清摆摆手，“没事，就是累了，本宫要去歇歇。剩下的事情就劳烦几位大夫了，待回京后本宫有重赏。”
三位大夫齐声谢恩，目送褚含清离开后忙着将最后的伤情处理好。这一晚三位大夫累的实在不轻。
将早就熬好的汤药给几人挨个灌下去，嘱咐暗卫们好好看着几个伤患，三位大夫自去歇息。
待褚含清睁眼醒来时已经过了晌午，锦瑟正守在一旁。“殿下您醒了，起来用些清粥吧。”
褚含清嗓子有些沙哑，“你的伤处理过了吗？”
锦瑟忙点头，“已经处理过了，多谢殿下挂怀，奴婢没有大碍。”
“那就好”，褚含清问道，“卫九怎么样了？”
锦瑟不敢瞒着她，“午间开始发热，许太医让人熬了药喂下去，如今还没见效果。殿下您莫要太担心，卫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何况还有殿下的福气保佑，一定会没事的。”
褚含清苦笑，“本宫哪有什么福气，只怕都是晦气才对，连累你们一个个的受伤。上次你受伤才好了多久，没想到又来一次。”
“殿下可千万别这样想。奴婢不是逢凶化吉了嘛，这就是靠殿下保佑啊。若是没有您的福气庇佑，奴婢已经死啦。”
“好了，别说这些死啊活的，本宫要去前边看看。”
锦瑟忙要伸手伺候，褚含清伸手制止了她，“本宫自己来，你有伤在身要多加小心，可别落下病根。”
褚含清简单梳洗换了身干净衣裳，匆匆喝了两口米粥就往前堂去。
卫九四人仍在那里躺着，身上的血迹已经不见，且都换上了干净的里衣，看上去就像是在安静的睡觉。
褚含清快步来到卫九身边，俯下身来仔细端详他脸庞的每一寸。
差一点，她就要失去他了。
那会儿的担忧痛苦与彷徨无助让褚含清自己都觉得震惊。她都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对她来说已经如此重要。重要到深深刻进她的生命里，一旦失去，就如剜心抽骨之痛。
还好，他仍然陪在她身边。
轻轻用手背贴了贴卫九的额头，确实很烫。
“你要快点醒过来啊，否则本宫就不要你了。”
褚含清在卫九耳边悄悄说道。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卫九的手指似乎蜷缩了一下。
气氛正安静又温馨的时候，忽然一阵哭泣传来，“恩公受伤了？他还好吗？”
循着声音看去，李月娘正趴在门框边上哭哭唧唧。
褚含清轻轻皱起眉头懒得搭理她，锦瑟开口训斥，“你过来干什么？谁准许你随便走动的？门口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怎么随便就放人进来？”
守在前堂门外的官兵挠挠头，“锦瑟姑娘对不住，是小的失职。只是我们昨晚刚过来还不认识她，她说是临时伺候殿下的粗使丫鬟，过来洒扫房间，小的以为没问题就把她放进来了。”
“少找借口，我不是说过只需要打扫后院就行么”，锦瑟狠狠白了李月娘一眼，“你就是想来看人的吧？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卫九是她家殿下的，谁也不能抢，看一眼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