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出去一趟。”
莫酒站在坐在秋千上闭目养神，双手结印置于膝上的姜暝面前，她打了个招呼，语气平静地嘱咐着，“你留下照看下家？”
这话一出，她自己尴尬了下。说得好像在使唤狗看家哦。好在神明不怎么懂这些梗，姜暝撑开明澈宁静的双眸，“要去福源村外？”
去远地方，才会不带着他。不知为何，姜暝就是有这种“这孩子不会抛下我自己走了”的信任。不，应该说，他是神明，再怎么，她也不敢抛弃神明的。莫酒点头，这时，莫爷爷出来了，他有些踌躇不敢上前，但又好奇地望着莫酒面前的秋千。他看见莫酒嘴巴动了，不禁瞪大眼珠子。“你爷爷来了。”
姜暝没有看向莫爷爷就知道对方在看自己，便忙提醒了一声莫酒，怕她露馅。莫酒闻言却内心一安：很好，昨天的对话，他果然是没听见的。没听到就行，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他还是不知道得好。“咳，他知道我俩的事。”
抬手握拳抵唇，莫酒清了清嗓子，清秀的小脸上划过一丝异样似的说着。“我俩？的事？”
姜暝眨了眨碧色的眸子，里面像是有一汪清泉在静静流淌，好看得紧。此时他却有些疑惑地重复着莫酒的话，委实觉得她这话有点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闪闪：趁他单纯，毁他名声→→如果姜暝懂这些人情世故、七情六欲的，那他就会问“我俩能有什么事”，但他不懂，所以他只愣了下，便点了下头。“他看不见我，但他曾看见过。”
这话说得怪神叨叨的，莫酒简单直接地道，“那你俩怎么交流？我替你传达？”
姜暝古怪地抬眸瞥了一眼忽然热心肠的少女，“不必。”
他是想说“不必交流”，但莫酒不客气地拍了下胸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帮定了——爷爷，你过来啊，别怕，他还记得你呢。”
姜暝眼睫微颤：“……”罢了。神明和凡人、老祖宗和小女孩，本来就是有代沟的。闪闪忽然冒泡：你俩这辈分问题，会是恋爱路上的一大绊脚石吧？莫酒：真要谈论辈分，我才是祖宗中的祖宗吧？闪闪：……你俩都是我祖宗行吗！别抢着当对方的祖宗，要当也当对方的小宝贝！“我，我说点什么好？”
莫爷爷平日里一本正经、沉稳得很，这会儿却像个小朋友似的，挠了挠头发稀疏的后脑勺，笑得有些腼腆，努力盯着秋千看，眼神满是虔诚敬畏，鞠了一躬，才紧张地道，“神明大人，多年未见，您一切可安好？”
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憨态可掬，紧张又带了点亲切，当初的小萝卜头变成蹒跚的老人，找不到熟悉的痕迹，但这淳朴的性子依旧。“安好。”
“他说他好。”
“……”姜暝嘴角抽了抽，原本很温馨的对话，多了这个毫无感情的传声筒，一下就变味了。“好，好就好。”
莫爷爷笑呵呵的，杵着拐杖，声音都不敢大地继续寒暄，“想当年我还是个‘这么高’的孩子，见过您，您现在应该也还是年轻好看的样子吧？”
这回都不用姜暝开口，莫酒便替他回答，“这个我可以作证，他还是年轻俊俏的模样。”
姜暝闻言，睨了莫酒一眼，然后才看向面前的老者，“你倒是老了许多。”
莫酒眨眨眼，“神明说，您还很矍铄。”
“……”闪闪：哈哈哈哈哈哈乐死我了，你想气死姜暝你就直说！欺负神明只能和她交流，没法解释是吧！哈哈哈，老了，也弱了，已经不中用了！”
莫爷爷却信以为真，很是高兴，脸上笑出一朵花来，他摆摆手，感叹地说着。然后又感慨不已，“但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您，我啊，这辈子也就值了，就是死也没遗憾了。”
姜暝长睫微闪，不知道怎么接这话。莫酒就不乐意了。“一般电视剧里，相依为命的爷爷不应该说这辈子看孙女过得好才会死而无憾？”
她没有吃味，只是纯粹地觉得纳闷。咋的，到了她这，团宠的剧情怎么都轮不到是吧？姜暝和莫爷爷同时笑了，一个无声一个笑得咳起来。“孩子不懂事，神明莫要怪罪。”
莫爷爷对着姜暝解释地说着，“是我没教好她，但，但小酒啊，是个顶顶好的孩子，要是哪天我不在了……就让她继续供奉您。”
他们莫家时代信奉神明，是神明最忠实的信徒，他死后，小酒就能继承他的遗志。这话说得就开始伤感起来了。姜暝眼底有了些波澜，他低声道，“好。”
老爷子这话，一方面的确是希望莫酒供奉神明，另一方面也有他的一点私心，他要是死了，这世上就没有人心疼这孩子了，但如果她能做神明的信徒，得神明庇佑照拂，以后也就不怕像赖三这样的村里人欺负了。姜暝也知道，不是他通晓世俗了，而是莫大木脸上的几分愧疚感太明显，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他还是答应了。他自己能撑多久都不好说，如果小木头没了，他说不好也会消失，但如果莫酒这孩子真的供奉他，没准他还能维系存在。那这么说来，他们就是相互扶持的关系，她供奉他，他护着她不被恶人欺负，是应当的。爱慕值起来了后，就是不一样。先前莫酒嘴皮子说破了，神明大人也没点头，将她当做芸芸众生的一员，不给予半分方便。现在却答应特殊对待了。闪闪：……莫酒：你又想表达什么？闪闪：没，没。神明也不是因为爱慕你才答应的，它腹诽着，看透却不敢说透。“小酒，神明大人怎么说？”
莫爷爷没听到莫酒传话，有些急促，问。莫酒唇角牵起，“他说‘好’。”
“好，那就好。”
莫爷爷眼眶湿润，既然这样，那他也要为神明大人做点事。“不早了，小酒，我们赶紧的先出门办正事吧！”
被莫爷爷催促，莫酒便点头，对姜暝道，“你乖……在家休养，我们去去就回。”
姜暝没应声，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等爷孙俩搀着出门，他才轻声道——“早去早回。”
（姜暝：媳妇儿出去浪了，我看家。莫姐：你守好家，我给你找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