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小姐……卑,卑职听,听不懂您的意思……”被踩着脑袋的侍卫吓得话都不利索了,但结合陈公公这气焰,以及莫酒口中“勒”这个字,在这皇宫当值活到现在的,哪里有不清楚的?这是在问他们谁对废太子下的黑手啊!看莫二小姐这架势,可不能承认了,她明摆着是忽然抽风要为废太子出气呢!“呵,耍小聪明。”
莫酒轻笑了一声,然后脚背回勾,一脚后跟往下,随即便能听见脊骨碎裂的声音。她一脚踢断了这侍卫的脊椎骨。陈公公吓得一个激灵,很好,又提神了。他听着都感到身上疼。“不说实话,那就一起清算了。”
莫酒说着,又一脚将另一个踢得身体滑出老远,撞到炭盆,被里面溅出来的火星子烫得登时满地打滚哀嚎。“饶命,饶命啊二小姐!”
“卑职不敢了,卑职再也不敢了,是,是九皇子的命令啊!”
皇子?莫酒微微一扬眉梢,这熟悉的走向啊,打完公主打皇子的……啊,只是这次皇帝不是她王兄,要收敛些了。不过使点暗招教训教训,也不难。她忽而展颜,在这俩侍卫的惨叫声中,她笑得清越动人,像是从美人图上走下来的绝色少女——却带着阎罗般的杀伐之气。陈公公心底颤了颤,道,不愧为将军之女,这杀气一脉相承……同时也忧心,后宫贵妃独大,就连其胞妹都能在宫里头横行霸道、无所顾忌了,长此以往,莫家如日中天,不得生出别的心思来?但他也就短暂地忧了一下,便又将心思摆回自家殿下的前程上来。谋害皇嗣的罪名压在殿下身上,贵妃小产莫家人心怀怨恨,想要平冤,何其难?“往后你二人不得踏入寒霜殿内院一步,听到了吗?”
莫酒是控制不住杀念,却也经历了几世认清了点现状,在没有绝对的实力和势力前,还是要留点后手。杀了这两人太简单了,她还等着这俩去姜暝跟前磕头谢罪,叫姜暝快慰了后,好对她扭转印象、心生感激,自动涨爱慕值呢。闪闪心道:得亏这魔头现在以爱慕值为重,多少能自我约束下无法无天的行事。俩侍卫只觉得无妄之灾,哭着磕头保证不敢了,等莫酒走远了,都还能听见他们的哭嚎。啧,真不扛揍。来时抱着手神气威风的小姑娘,走时便像个小老头似的背着手,慢步而行。陈公公时不时停下等她,不敢催促,抬手抵着唇咳嗽,还不忘替自家殿下打点关系,对莫酒道了谢。“今日,多谢二小姐出手相救,您的大恩大德,老奴替殿下谢过……”“诶?”
莫酒挑眉,对老头这识时务的表现很满意,总算是没白救,却出声纠正他,“这恩,要你家殿下记,你替不了。”
闻言,陈公公却是面色一紧,以为莫酒又变着花样要折辱姜暝了,唇蠕动着,急得半晌都找不到劝阻的话来。还是莫酒看他这急得冒冷汗的样子,想着也用得上这小老头,便大发慈悲地解释了一回——“放心吧,我既救你主仆二人,往后你们的命便是我的,谁也动不得,当然,我也不会要你们的命。”
她说完,神色一松,眉眼都舒展开来。“走,回去看看姜暝醒了没。”
“……”莫二小姐该不会是想挟恩图报吧?看,这都直呼上殿下的姓名了!陈公公无声叹了叹,表示未来一片迷茫。姜暝当然是没醒,他病得厉害,太医给他扎针放血,又灌了一碗猛药下去,这高热才褪下。宫里的太医,医术还是不错的,待莫酒回来,银杏和喜鹊正有条不紊地配合太医打下手。闻到屋内浓郁的药味,还混合着潮湿霉味,莫酒蹙了蹙眉心,当即吩咐两人去取碳火和棉絮来,待屋内暖和了,床上盖得厚棉絮的姜暝便有些燥热,无意识踢被子,莫酒又吩咐开窗户通风。让她们找来醋给地上拖一遍,杀毒。太医不明所以,但转念却又想通了她这做法。白酒或是白醋,确实可以起到杀瘟的作用,但殿下这只是高热,倒也用不着这般细致。不过莫二小姐这做法倒是提醒了太医,她这是……要保废太子了?还是说她背后的莫家,改了风向,要保废太子?但不管是哪种,太医都暗暗牢记,往后只要莫二小姐吩咐,寒霜殿这边,自己就得留心点,不能明目张胆地来医治,但开个日常温补调理的方子,倘若他日废太子重回东宫,也能记着自己所尽到的这点绵薄之力。“小姐,该回了。”
银杏和喜鹊这一两个时辰可是忙坏了,后面实在忙不动了,便找了相熟的宫人过来帮忙,将寒霜殿焕然一新后,她俩喘着气平复过后才行至莫酒身侧,请示道。莫酒看了眼屋内的陈设,想着其余的也不急,将御寒的先给他安排好,其他的,便一天天往这寒霜殿送,还愁不能见面刷存在感?想到这,她便放下茶盏,起身拍了拍衣裳,喜鹊犹豫地要去拿莫酒身上的狐裘,却被自家小姐一个眼神淡淡地制止了,只好咽下喉间“这于理不合,万一”之类的劝阻之言,乖乖随着莫酒走了。“老奴送送二小姐……”陈公公不愧为宫里的老人了,能屈能伸不说,还很懂得审时度势,当初姜暝主仆因莫家而在宫里备受欺凌,现如今亦能因为她莫酒活得顺遂点,主子或许不肯屈服,但做奴才的只要能为主子争取到好处,也豁得出去。拖着孱弱的躯体也要送莫酒出寒霜殿大门。“陈公公。”
莫酒驻足,看了眼这随时要倒下的老奴,“明日,我给你送个顶事的奴才来。你也好好养着,别死了。”
她看起来冷傲漠然,嘴上说着送奴才来让陈公公养身体,但眼里并无半分关怀之意。只在末了,不太自然地丢下了三个字。死了可就白费功夫了。莫酒别扭的是她要为讨好个男人做到这地步,多少有些唾弃。但陈公公却会错了意,他居然从这微小细节之中,觉出这小姑娘未泯的良心善意。好,好,哪怕这善意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对殿下而言,能拖到他的外祖回京便行。只要老侯爷从南疆回来,届时再加上殿下这些年积攒的人脉,定能洗清冤屈!“多谢二小姐恩典!”
莫酒没受陈公公这一拜,带着人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长宁宫内。灯火通明,四下宫人规矩而立,空旷贵气的殿内寂静无声。待莫酒走近,便听到重重纱幔后一道清丽柔和却难掩威仪的声音响起——“莫酒,你又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