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暝和莫酒的对话,其实不过是稀松平常,但被无视了的王后听来,却觉着这二人分明就是挑衅!当着她的面便说出去如何如何,他们当真以为拿姜赐要挟,便能脱罪出狱了吗?掐着手心,她竭力露出笑容来,“莫姑娘,陛下好客才厚待你几分,你如今这般嚣张狂妄,也不知你父母是怎样的人,教养出你这么个目无尊卑王法的姑娘。这里是暗牢,凡进暗牢者,无论多么显赫金贵,除非无罪释放,否则都要受刑罚的……”王后说着,眼底便酝酿着浓郁的恶意,她唇角勾了勾,身后便有两名凶神恶煞的狱卒拿了刑具,站在她身后。她扬了下手,狱卒才没有继续上前,随即她抬起了下巴,锐利的目光看向莫酒,“只要你说出大皇子的下落,本宫便免你皮肉之苦,放你出来,如何?”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姜暝起身,不等他开口,莫酒便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拉住了他。然后黑裙少女,唇角一扬,从袖中拿出什么物件,手腕一转,往外一抛,侍卫拔刀,却来不及抵挡。王后被砸了下手背,疼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低头一看,一小撮辫子,方才打得她手背疼的,原来是上面的坠饰。她眼睛一睁,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缓缓蹲下,颤着指尖,伸手捡起这小辫子。手指抖得厉害,身体都往后踉跄了几下。“娘娘。”
嬷嬷忙扶稳了她,王后握紧了手中的辫子,咬着下唇,稳了稳心神,才转身故作镇定冷淡地看向牢房里的莫酒。“说,大皇子到底在哪!”
“你这不是求人找儿子的态度。”
莫酒淡漠地坐在席子上,她向来是这般我行我素,不计后果,当然了,闪闪从她绑了姜赐开始便没有阻止,可见她这招是狠了点,却是可行的。没想到莫酒是这么个狗脾气,王后生平当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不禁有些急躁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将赐儿的辫子割了……这是赤裸裸地威胁她,赐儿会有性命危险啊!完全是看姜赐辫子上的坠饰亮晶晶好看才割这一撮的莫酒,并不知此时王后的内心戏。不过她本来就是要杀姜赐的,也不算被误解了。“莫姑娘,本宫知你维护五皇子,但这是我姜国王室中事,你的身份,不合适掺和。再说了,挟持一国皇子可是大罪,你难道就不想想后果吗?”
这话对莫酒说可没用,但姜暝却已经心底盘算着,如何将莫酒从这党争中摘出去了。他最初是觉着她是一把好用的利剑,也曾卑劣地想过,她的来历或许能成为他斗倒王后母子的助力。但他后来就不这么想了,她是他失去一切时,唯一得到的珍贵之人,他没有能力保护母妃,不想又失去一个对他好的人。莫酒为他做得够多了,也该他回报她了。“王后少吓唬我了,这会儿交出大皇子,我会死得更快,还不如留着和你好好商讨下,几时送我们出去得好。”
莫酒懒洋洋地靠着姜暝的肩膀,这般旁若无人的亲昵,别说王后没眼看,就是姜暝也是身体一僵,耳根子泛红。“姜赐的命,换姜暝和我,只对你来说,不亏。”
这个“只”字,就用得妙了。闪闪:你这嘴,也是不输你的武力。莫酒:动不了手,先动动嘴皮子。她活了那么长的岁月,也不是全在打架……啊,当然打架占大多数,极少数的时候用来和不服气的魔怪们吵架。不是她想吵,而是打多少次他们回来多少次,有的实在是一根筋太蠢了,又不怕疼不怕死的,她便也逐渐掌握了嘴皮子这项技能。唔,只是漫漫魔生中,能用上的场合实在是不多。王后很不喜欢当下这种反被人拿捏的情形,但她又无可奈何。想了下,她看着那边从始至终都沉默寡言的姜暝,再看靠着姜暝的莫酒,忽然,就有了主意。“你若是还不老实交代大皇子的下落,那就只好委屈五皇子了。来人——”“你敢!”
在王后一声令下后,身后拿着刑具的两名狱卒便心领神会地上前,打开牢房的门,随时准备动手。“你看本宫敢不——”王后话音还没说完,就见莫酒鬼魅似的身影冲出来,侍卫直接一剑刺向她,但她非但没停滞,还手臂往前一挥,匕首便抵着王后的脖子。“小酒!”
姜暝瞧见莫酒腹部刺入的剑,眼神一颤,便要出来相助,却被狱卒按住了。“都别动,滚开些,不然我死也要拉王后垫背。”
莫酒表情淡定,好似被刺了一剑的人不是她一样,她扫了眼握着剑不敢动作的侍卫,后者忙抽出了剑。然后侍卫们将莫酒包围,“你,你放了娘娘!”
嬷嬷也是惊叫出声,“大胆刁民!竟敢挟持王后娘娘,你,你是要反了不成?”
“我又不是你姜国人,谈何反?”
剑离体之时,莫酒脚边便多了一滩血,她抿了下唇,忍了这痛,依旧笑得无所忌惮,盯着王后因惊吓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道,“王后,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放什么,他,他下毒谋害陛下,众目睽睽都是人证!”
王后明明怕得脸都变色了,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处置姜暝的机会。莫酒不想和她废话,匕首划了一道血痕,直将旁边的嬷嬷吓得晕过去了。“我没耐心。”
莫酒冷冰冰地说着,“到底是谁下的毒,你最清楚,关他可以,换个地方,不能用刑。否则,娘娘,您先行一步,大皇子随后就到。至于我,一条命换你们两条,亏一些也勉强认了。”
王后:“……”她怎么有脸说这大话!一国国母与下一任姜王,还不及她这么一条草芥的命?姜暝想说什么,但莫酒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这事姜暝不能参与其中,不然就真坐实了大逆不道的罪名。但她无所谓,只要小可怜脱困了,成功历完劫,他登位之后,律法不就他自己写?她有没有罪,到时候不都是听他说了算?闪闪:你的操作,实在是骚到我了。不愧是她,干什么都要干最大的动静,能捅天就绝不捅小窟窿,向来不擒贼只擒王。哎,它忽然觉着,姜暝命中最大的劫,或许在这。如果和莫酒注定了要成为一对,那他这辈子都要给这无法无天的魔头善后了。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耍狠的就怕真疯的。(姜暝:她好爱我。莫酒:他聪明点。闪闪:黑锅我去替你们背了,你们能给我赶紧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