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寅也扳过她，凝视着她的眼，细长的眼弯着好看的弧度，温柔楚楚，可一开口，便是藏不住的残忍，
“没发现啊……那就也像玄鹰说的，稀里糊涂的就没了。”
他好像在说今日吃了什么一样平常，平淡到几乎不像个人！
“那也是你的孩子，你也狠得下心。”
若此时有把刀，锦泱觉得自己能捅穿陆寅！
陆寅突然失力的躺下，不愿让锦泱看见他掩在眼底病态的独占欲，“我也不愿意这样，但没办法，妒之一字，情绪难控，有失方有得。”
既当初选择捷径，就要承受后果。
何况，他的的确确无法承受难以预料的危机，比如。
——难产。
溶溶的月色泛着莹白的光，拖拽着陆寅回到同样圆月的那个夜晚。
他被侍卫押着跪在门外，听得产房内传出忽高忽低的哀嚎声，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没隔多久，那哀嚎越来越弱，直到再也没声音传出来。
然后，双手沾满了血的产婆慌慌张张从房内跑出来向那个穿着明黄龙袍的男子磕头求饶。
一尸两命。
暂且不论他当时是如何开心，单说生产凶险，他就不想冒险。
泱儿觉得他自私也好，无情也罢。
什么都没有她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在他身边重要！
陆寅忽然翻身扣住锦泱的手腕，见那翠绿与她相配，便复又放下，俯身凑到她身前，落下温热的吻。
锦泱扭头躲避，却被他钳制住下颌，吻意越发肆意，像是撕咬。
锦泱干脆不再挣扎，再不给陆寅半分反应，冷漠疏离。
曾经，她会抱以热烈的回应，会因他放肆而娇嗔，会情难自恃化为一泓水，唯独没有这般……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漂亮人偶。
陆寅渐渐停了下来，继而颓唐的平躺回去，低笑了一声，“我愿意认错，也可以学着爱屋及乌，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可伤了的心又怎能单凭三言两语便愈合，她哭了几日，睁开眼便是自责绝望，得知他狠心杀子时的震撼惊惧，他现在只用轻飘飘的我愿意认错来抹去一切？
陆寅有一句说对了，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若父母不能和睦，孩子何其无辜！
锦泱的手护在小腹，不言不语。
陆寅的手指自锦泱的手臂向下，掠过曼妙的纤腰，銷魂的玉腿，婀娜起伏，那是比执掌点山更美妙的滋味，为此，他可以拿出十二分的耐心，
“生了孩子就做太后好不好，百官跪拜，鸾凤临朝，让泱儿成为天下间最尊贵的女子。”
锦泱无所触动。
“泱儿想要什么，都可与我说，只要我有，但凡我有。”
锦泱终于有了反应，她转过头，盈润的樱唇泛着水光，“我想要什么你都同意？”
陆寅答应的痛快，“自然。”
她眼神闪了闪，“那好，你我分开一段时间，等孩儿出世，咱们再谈其他。”
寂静良久，陆寅按捺下火气，“唯独这个，我办不到。”
他又觉得自己说的生硬，又软和几分，“分娩时很危险，我得陪着你。”
料想了他必然言而无信，锦泱退步，“也是，毕竟你也勉强算是父亲，那你就生产那日再来。”
陆寅沉默须臾，“这个也不行。”
锦泱不耐的拂开他落在自己身上的手，“这不行那不行，既然做不到，就不要随便许诺，我暂时没什么想要的，如果实在要有，你让范洛管好灾民……就当，你为这孩子积攒些阴德！”
陆寅心中嗤笑，就凭他做的那些事，还积阴德？
不落因果便是好的了！
他淡淡扫向锦泱的肚子，父债子偿，谁让这个没眼色的东西非要投生到泱儿的肚子里。
活该。
凉风从窗口倒灌，陆寅没在多说什么，稍稍一扯，便将束着锦泱的柳拷扯开，抱着她往床上走。
疏凉的声音徐徐传来，“好，灾民之事，我尽全力，不止湖安，但凡大晋境内，咱们都管，多给这孩子积德行善，顺顺利利的，将来也好少折腾你，乖一点。”
将人安安稳稳的放在榻里，搂着她的肩膀，“夜了睡吧，听说有了身孕不能熬夜。”
锦泱翻了个身朝里，扯了扯被子，懒得去看陆寅。
这是她第一次跟自己隔开这么远……
陆寅望着帐顶，无声笑笑，小东西脾气当真是大的很，该怎么哄呢？
他竟一时想不出什么头绪。
但愿柳拷能让她长点教训，什么都可以，唯独，不可以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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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泱并没有闹，而是妥善收敛了情绪，每日里安胎养生，隔五日便去医馆复诊取药，每次从不假于陆寅之手。
八月的湖安更热了，除了去医馆，锦泱几乎很少出门。
这日，第四次诊脉后，老郎中含笑点头，“夫人胎象一切正常，可以不用喝药了，是药三分毒，对胎儿并无好处，食补大于药补。”
锦泱道了谢，又问，“老先生也知，我并不是湖安府人士，在此地已经耽搁许久，不知以我现在的情况，可否乘船或乘车远行？”
“乘船可以，马车还是要少坐，即便坐，最好走平坦一些的官路，若有不适，一定要停下来。”
两个月的身孕仍旧不显，锦泱起身对着老者福身一礼，“这些时日多谢老先生照看，往后若是有什么困难，不论大小，您可拿了这腰牌去宣永巷三十二号寻人帮忙。”
锦衣卫的腰牌被锦泱留给老者，老者大惊，忙推拒，“老朽只是正常诊脉，并无功劳，夫人还请收回。”
“拿着吧，您是真正的医者，不该被一些外物影响，若再有人来闹事，您也不必同他们客气！”
穷苦百姓来看病，老者几乎也就收个草药钱，若碰上实在困难的，还要自己搭钱进去，医馆请不起别的坐堂郎中，都靠老人家一个人忙活。
就这，他还要隔三差五去城外替灾民义诊，好是好，只不过挡了某些人的路，总有人闹上门来，锦泱只来过四次，竟碰上两次！
老者还要再推，他一个升斗小民，如何敢跟风头正劲的锦衣卫搭上关系？
“既然这样，那我让人每隔五日来医馆一趟，到时候您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提，这个您就别拒绝了，毕竟给我看诊，让我好生保了胎可是得罪了某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我得保证您安全！”
陆寅站在一旁，掠动眼波，无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