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煜说着就要传御医过来。
锦泱出口打断，“不必了。”
赵景煜这才笑了，又凑近锦泱，声音低绻，像是多深情一样，“这便对了，之前辰妃央了朕几日也想来演武场看她弟弟，朕都没同意，皇后应更珍惜朕之心意才是。”
“皇上心意，臣妾铭记在心，且，永世不敢忘！”锦泱一字一顿，攥紧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若眼神能杀人，此刻赵景煜已经死了千百次！
“夫妻之间，皇后客气什么。”
喧闹的演武场中，锦泱抵着体内如潮水般的冲动，而脑海里，尽是陆寅那只如玉质般修长的手……
动情之下，她险些呻音出声。
不能等了！
锦泱双指捏起酒盏，半转过头，对听雨吩咐道，“起风了，你去给本宫取件斗篷来，要前段时间才送来藕荷色那件，还有你原先制的那种六个梅子酒，暖一壶带过来，这里酒水太凉，本宫喝着胃里不舒服。”
她捏着酒盏的手，又在钳了银边的杯口摩挲几下，手指轻点，听雨一怔，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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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比原来还要大了。
呼啸着像刀子刮在脸上，插遍演武场的旌旗上传来夸啦夸啦的刺耳声音，前方不断有叫好声传来，还伴随着阵阵刀鸣。
锦泱难受之余也没忘惦记卫洐，原本，她的意思是放了这次武举，但卫洐总觉得自己艺高人胆大，明枪暗箭全不怕，背着她报了名。
卫洐深信一力降十会，无论什么花招在他面前都是纸老虎，不堪一击！
说难听点，分明就是没脑子一根筋，没遭受过社会毒打的愣头青！
好在这次比试，锦衣卫协同禁军护卫演武场，二哥率先将危险排查了一遍，不然锦泱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卫洐来的。
如今赛程过了大半……
会安全的！
锦泱试着将注意力放在武举上，但脑子里那道身影却怎么也散不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清晰。
想他！
想现在就去找他！
也不知听雨，能否听懂她的暗语！
最好听懂，若是不懂，少不得要自己跳了那望月池清凉清凉了！
……
时间难捱，锦泱的忍耐已到了极致，仍不见陆寅，她只能扶着陈喜站起身，也不再跟赵景煜请示，反而笃定的说，“臣妾稍退，皇上见谅。”
赵景煜正等着好戏，他竟然也不顾规矩跟着起身，去拉锦泱，“皇后可是又不舒服了？太医就在后边，朕陪你瞧瞧去。”
锦泱甩开赵景煜，“臣妾好了，不用麻烦太医！”
赵景煜依旧不依不饶，“那皇后这是要做什么去？”
锦泱磨了磨后槽牙，早晚，她要剁了赵景煜！
亲手！！！
“本宫出恭去还不行？”
赵景煜：“……”
恰在此时，前头传来一阵混乱的嘈杂声。
远远望去，一片黄沙飞扬，漫天的尘土打着圈的往上卷，马蹄声突然乱了，擂鼓之声也渐渐没了。
“报——”
“章辉与卫洐马上交战，卫洐马匹受惊，章辉失手斩卫洐于马下！”
轰隆隆。
锦泱听见自己脑中有什么崩坏了的声音……
还未彻底离开的她慢腾腾的转回身，盯着跪在地上的侍卫，上上下下的打量，眼神恨不得将此人的八辈祖宗盯出来料理一番，她含着隐忍，“你，敢再说一次？”
“卫洐——”
“住口！”锦泱喉咙涌起一阵腥甜，因太过惊惧，体内那股子燥热都退了下去。
“报——”又一侍卫骑马飞奔，高声传禀，
“卫洐重伤未死，绝地反生，枪挑章辉落马，二人改马战为步战，比试尚未结束！”
“再探。”赵景煜懒懒散散的应了一声，甚至还有一种淡淡的遗憾夹在其中。
不过，并不算明显。
“慢着。”锦泱重新走上台前，宫裙曳地，高昂着头尽显高贵凤主之姿。
她冷肃开口，薄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战场之上假传战报乃死罪一条，演武场虽不如战场风云变幻，亦不是纵容之由，责令，庭仗四十，以儆效尤！”
四十仗，虽不致死，但亦是不轻松，即便是执刑的手松一些，少说也要躺在床上将养数月才能动弹。
锦泱凤令出，可场中静悄悄的，无人动弹。
忽然，一声嗤笑从下首传来，忠勇侯哼声嘲笑道，
“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呢？莫不是烧昏了头，开始说胡话了？”
气氛忽然一下子就漾开了。
跟着几人也噗呲笑出了声，皇上还在这呢，什么时候轮到皇后发号施令了？
懿旨顶多能管管女子，竟手长的管到朝中来了？
牝鸡司晨，不知所谓！
几名勋贵瞧了瞧赵景煜的脸色，看他一副优哉游哉也跟着看戏的模样，显然并未有想帮皇后解围的意思。
这心思便多了起来。
——看来宫中所传非虚，陛下已经厌了皇后，更宠爱辰妃。
见大伙笑够了，赵景煜才清了清嗓，像是纵容胡闹的孩儿般，对着锦泱摆摆手，“皇后且去吧。”
锦泱发凉的目光扫过那劫后余生暗含蔑笑的侍卫，又扫过场中明着嘲讽的勋贵，最后，才落在赵景煜脸上。
场中忽然寂静下来，寂静得连风声都像凝结住了。
“如此，臣妾告退。”
她的手，搭在小喜子的手臂上，攥的他直发疼，可惜，主仆二人俱是面无表情，朝后面的宫殿走去。
勋贵们静了一会，便又恢复，不过不少人已经开始琢磨起明日早便参奏的内容。
皇后行为不端，卫家难辞其咎。
卫肃这老不死的……这回可轮到他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忠勇侯失手打翻酒盏，起身告罪，借着小解的借口，也往后殿去了。
赵景煜单手拄在案几上，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皱眉思量，不料却突然失笑出声。
他打发了袁水，招来陈平，轻声吩咐了几句。
看来，许是用不上影奴了。
不过，效果却好像更好了也说不准。
前头擂鼓之声又起，赵景煜带头叫了个好，勋贵中又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