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晏原本闭目养神。他很清楚没有人靠近自己。可是,钢笔动了。他心中微动,知道是“它”来了,扶在椅子把手上的食指微微动了动。殷小音看到,已经明了许青晏知道自己来了。好奇的跟在他身边,观察着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看到许青晏站起身,语气不耐的开口:“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送我回去吧。”
这边让许青晏过来的时候都是三请五请,卡瑞在同伴的暗示下,只好压下浑身的高傲,别扭的开口道:“许先生,我会配合你的工作的。”
殷小音围观许青晏戏精表演,想给人拍手称赞,可惜观众们都看不见。“呵,我不想再这里继续耽误时间了,抓紧把相关研究的人给我找来,我要再确定一下参数,我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虽然看不清楚许青晏的表情,可是殷小音想,他语气毫无感情,表情怕也是波澜不惊。卡瑞哼了一声:“去把人带去我的办公室。”
随即视线冷漠的看了一眼许青晏:“许先生,你跟其他华国人很不同,你勾起了我的兴趣。”
许青晏依旧垂头玩着手中的钢笔,头也不抬。卡瑞和瑞莎不同,瑞莎大约是依靠着美貌横行无忌,而卡瑞则是自觉自己算是个医学天赋的人。所以,卡瑞即便是决定要讨好一个人,也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殷小音一边现场吃瓜,一边推测。此时的她丝毫没有想到,接下来她会见到她朝思暮想的小舅舅。似乎因为许青晏的态度,所以卡瑞等人也不再耽误时间,没多久,外面汽车声音响起,一行人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原本还只是好奇的殷小音先是愣了一秒,旋即猛地朝那个方向飞奔去。“小舅舅,小舅舅……”只可惜,无论她声音多大,梁德文都听不见,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小侄女出现在他面前了。殷小音终于在原地不动,呆呆的看着梁德文。男人比起记忆里来,苍老了许多。黑色的发白了一大半。而殷小音的视线最终则是落在他的腿上,从门口不过几步路,小舅舅却是一跛一跛挪来的。他也不说话,只是站定了,沉默着。似乎丝毫不关心卡瑞等人为什么把他带过来。那边的许青晏此时也是闭着眼睛,似乎根本没察觉有人过来。在场的人没人说话,陷入古怪的静谧。卡瑞微微抬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走到许青晏的身边,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浓,许青晏不自觉的拧了拧眉。“许先生,你要见的人来了,这位梁先生和您一样,都是不讨喜的华国人呢。”
许青晏没什么表情的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不远处站着的男人身上,一瞬间,好像沧海桑田。脑海中迅速闪过两人最后共死的画面,思绪又回到眼前的人身上。“你们伤了他的腿?”
许青晏的语气带着愤怒。卡瑞等人对此却是丝毫不意外,这位许青晏先生自从被他们控制之后,对他们这些人不冷不热,但是对于和他共同处境的华国科学家可是十分护短。“许先生,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可是抱着极大的真诚把你们留下工作的,梁先生不过是因为自己擅自乱跑,不小心伤到的,我们可是秉持着人道主义,帮他请了最好的医生治疗。”
许青晏冷哼一声,明显不相信。殷小音也回了神,有些感激的看了许青晏一眼,她此时哪里还能不明白,许青晏这番动作,都是因为答应了她帮忙寻找小舅舅。又想到上次看到许青晏写下的“未来”,她不觉心中剧痛,她绝对绝对不会让小舅舅出事。“梁先生,他们说的对么?”
许青晏的语气义愤填膺,饱含着青年意气。梁德文头也不抬,只是浅淡的恩了一声,嘲讽的微微勾了勾嘴角,他即便说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可是这位他的同胞似乎根本意识不到他的不想问答,声音再次抬高道:“为什么不说话?”
卡瑞懒洋洋的出声:“梁先生,你如果不给许先生一个答案,许先生似乎不太满意呢?”
梁德文缓慢抬头,他原本只打算随意应付几句,他可不打算因为自己的原因牵连他的同胞。可是,抬头的瞬间……他的所有目光瞬间落在许青晏手中把玩的钢笔。那支笔他再熟悉不过了,和他自己现在用的一模一样。他迅速压抑了喉咙险些发出的声音,艰涩的开口道:“许先生,我一切都好。”
这句话不知道是和许青晏说的,还是那钢笔真正的主人说的。梁德文知道他越是有许多话要问,就越是不能打草惊蛇。卡瑞等人对这个答案满意极了。“许先生,我可只把人借来一会儿,半个小时的时间够么?”
卡瑞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劳力士手表的时间。许青晏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嗤笑一声:“吃相不要太难看了。”
对于许青晏时不时的嘲讽,众人见怪不怪,灰发懒眸的男人笑着道:“尽快开始工作吧……”桌面上是相关的材料,许青晏和梁德文坐在一处开始推演。卡瑞等人就在一旁看着,都是懂行的人,不觉得两人能在他们眼皮底下闹出什么幺蛾子。正演算着,梁德文手中的笔突然笔尖断落,他愣了一下,许青晏随手将自己手中的笔给了他。“这笔顺畅。”
他和许青晏对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都是聪明人,已经明白彼此的未了之意。梁德文拿到笔的瞬间,突然感觉好像有另外一只手在操纵钢笔,他压住心中诧异,顺势而为,笔下出现了一则公式。正是殷小音当初拿着小算盘帮着梁德文计算出来的公式。许青晏瞟了一眼,那公式不好推演,写在此时却是丝毫不突兀,和他们要验证的数据正好合上。即便是卡瑞这些精于研究的人瞧了,也看不出什么。梁德文有些激动,眼中一抹沉思闪过,紧接着,他整个人像是因为身体孱弱,猛地栽倒,桌子上的纸张也被他手中的笔锋利的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