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沁,我求你了……你把她们放了好不好?”
“载沁,我就这些个亲人……”
……
盛怀秀见载沁一直不说话,便豁出去了:“我也是盛家人。你把我和他们关一起吧。要动刑,要砍头,我都要与我家人在一起。”
说罢,她起身便往外走。
载沁一把捉住了她的手,终于松动了些许,道:“这样吧,我明天一早让人把他们从牢里放出来……你们家的屋子一直封着。我明儿让人去接了封条……让她们住回你们原先的家里头……”
盛怀秀望着他:“不行。你现在就放了她们。我娘自打上次被官府捉住,被打了一顿鞭子后,身体便大不如前。她年纪大了,在牢里担惊受怕,如今病了,若是有个万一的话……还有我侄子东青……在发水痘……若是……若是他们有事的话,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
半夜三更的,一群官差们举着火把,来到了盛家,揭了盛家大门的封条,点燃了盛家的灯火,里里外外地把盛家打扫了一番。
这大半夜的做这种事情,大伙怨声载道,但又不得不奉命行事。
盛家这么久没有人住,自是蛛丝尘网,脏乱地紧。
一群人忙到了天蒙蒙亮,盛家方才总算打扫了个七七八八。
不多时,牢里的衙役便将盛家老小客客气气地都送了回来:“盛老夫人,大少奶奶,这几日来小的得罪了,可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混口饭吃。请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们计较。”
盛家的人也是一团懵圈:为什么会一大早地把他们从牢里放出来,送回家里头?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的,简直不敢置信。
沈如锦道:“这位衙役大哥,请问这事怎么回事?”
衙役道:“具体小的也是不知。小的几个只是奉命将你们送到这里。”
说完,衙役们便走了。
穗儿便去了各个屋子看了一圈,道:“小姐,屋子里都打扫过了,门窗俱开着……虽然有些霉味,但并不严重……”
众人越发觉得奇怪了起来,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沈如锦当即立断道:“既来之,则安之。无论那个载沁贝勒爷和李知府要拿我们怎么样,但在自己个家里怎么也是比牢里好千倍万倍。”
众人纷纷点头。
沈如锦吩咐道:“穗儿,你立刻去灶房烧热水……三婶,我先扶娘去屋子躺下休息……你带怀敏妹子和东青也去休息一下……”
穗儿烧了两大锅的水,和小姐侍候盛老夫人梳洗了一番。然后把牢里那身酸臭了的衣服换下,换上了一些旧衣物。
为珍姑娘安顿了两个孩子后,便过来帮忙。
众人翻出了被褥,正要在院子里晒被褥的时候,又有官府的人上门了。只是这些人身穿的衣服与先前的官差和衙役都是不同的,俱是绫罗绸缎,显得尊贵多了。
为珍姑娘和穗儿一惊,以为又有什么事情了。
沈如锦迎了上去:“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
那人十分客气恭敬,对沈如锦抱拳道:“小的奉我家主子的命令给盛老夫人,盛夫人送一些干净的被褥和衣物过来……另外还有一些吃食和用的物品……”
说完,那人一摆手,他身后的人便恭恭敬敬地将手里的东西搁下,而后鱼贯退下了。
那人还道:“今日之后,门口会有两个人守着。盛夫人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便是了。他们都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沈如锦不知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可此人以礼相待,她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便客气地道了谢。
那人抱拳道:“盛夫人,那小的先告辞了。”
“请。”
……
这人前脚一走,穗儿便发问了:“小姐,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们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为珍姑娘则翻动了被褥和衣服,道:“如锦,这些被褥都是全新的。还有这些衣服都是荣宝斋的……”
荣宝斋是嘉兴城成衣老字号,卖的衣服可不便宜。
穗儿闻言,便去看糕点等物。一看便脱口而出:“这糕点也是好的。是周家糕点铺的点心……”
“小姐,三夫人,你们过来看……这些糕点好奇怪……”
沈如锦和为珍姑娘便走到了穗儿身边。
“小姐,三夫人,你们看:这是老夫人爱吃的绿豆糕和桂花猪油糖糕,这是小姐你平时喜欢的核桃片和核桃酥……这是东青少爷和怀敏小姐爱吃的松子糖和桔红糕……还有为珍姑娘喜欢的云片糕……还有小馄饨,大馄饨,各种口味的粽子和汤圆……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会对咱们家的人喜欢的茶点和糕点这么清楚呢?”
沈如锦也是一头雾水:“真是奇了怪了。我实在也是弄不懂。或许只是凑巧吧。不过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怎么着也比在牢里好。”
穗儿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惊着了,脱口而出:“小姐,他们这么坏,不会在糕点里头下毒吧?”
沈如锦闻言,不觉笑了:“你放心。他们不会的。如今咱们在他们手上,要杀我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哪里用得着在糕点吃食里头下毒这么麻烦呢?!放心吧。咱们尽管吃。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多此一举的。”
为珍姑娘:“是啊。不管了……咱们该吃就吃。也不用晒旧被褥和旧衣服了,直接用新被褥和新衣服……”
沈如锦:“对。天塌下来不管了。就算是要把咱们砍头,咱们也舒舒服服地享用了这些……”
……
于是,三人进了灶房,烧水煮了小馄饨,侍候盛老夫人用了一碗小馄饨,又喂了两个孩子吃了。
之后,三人自己进食,又烧了水,各自梳洗了一番。
之后,穗儿照顾盛老夫人,沈如锦守着东青,为珍姑娘陪着怀敏。
因着在牢里这几日担惊受怕,劳累不堪,几乎都没阖眼,如今回了盛家,只觉得安心了不少,众人便都昏昏欲睡了起来。
这一睡,便睡足了一个上午。
中午的时候,又有人送了一个席面过来,是望湖楼出名的酒席菜肴。
盛家众人越发觉得惊讶了。
左思右想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出来,后来也索性不想了。
大伙继续该吃就吃。
……
她们不知这些个吃食和物品皆是盛怀秀亲自去买的。
因着怕被人认出,盛怀秀乔装打扮了一番。
载沁自然是陪同在旁。
李大均等人一大早地去敲开了各个铺子。
铺子的老板们见了粗布衣衫、盖头蒙面的一个女子被一个身着绫罗绸缎、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的一个公子(他们都不认识载沁贝勒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只觉得怪异又诧异。
可他们见载沁身后跟着的一群人,这等的气势,自然将这些诧异埋在了肚子里,唯唯诺诺,连连应是。
盛怀秀买了之后,众侍从便大包小包地提着、拿着、抱着,之后便奉命送进了盛家。
盛怀秀并没有进屋,只是远远地看着李大均带人送了进去,远远地看到了大嫂沈如锦,为珍三婶和穗儿三人。
直到李大均等人告辞退了出来,载沁方才对盛怀秀道:“好了。如今看到你家人无恙,是不是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这都一夜没休息了……你如今的身体,不能这般劳累的……”
盛怀秀不说话,又看了良久,直到大嫂沈如锦等人都去了灶房,方才肯转身。
她并不是不想见娘盛夫人和大嫂沈如锦等人。
可是,她不知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她怕她们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会生自己的气。
盛怀秀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便胆怯了,懦弱了,不敢去见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