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使心里暗暗琢磨,他的预感果然没错,别看这江月回只是个小姑娘,但绝对不是好欺负的。清清嗓子,问道:“那,江小姐,依你看,应该算多少银子合适?”
江月回拧眉,似在细细回想:“回大人,我家虽然不及吴小姐的舅舅家,是富贵大户,我父亲也为官清廉,但是,我江家祖上也是有些祖业的。有些东西,是我祖父传给父亲的,不说多珍贵,但也是天下无双。”
布政使心说:得,这下好。“有一对白玉瓶,玉质细腻无暇,雕工更是无双;还有几幅字画,虽不及唐仙笔,但也算是名家之作;还有一些我母亲的嫁妆,珠玉宝器什么的……”范文贤在一旁气得差点把最后一口气也咽了,干脆死了算了。“你……胡说,那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就是几件桌椅板凳,而且还是……旧的。”
“若那间屋子真那么破,你怎么不提出异议,让我父亲换个地方放你的宝贝画呢?”
江月回反问。范文贤:“……”就是幅假画,烧了就完了,哪还想那么多?江季林虽然心虚但也帮腔:“ 阿月说得没错,当时你并无异议,而且,你还说什么屋里的摆件不错,有时间定要好好欣赏一番。”
范文贤手指哆嗦,指了指江季林。真是没有想到,江季林这么老实的人,也变坏了!沈居寒道:“大人瞧见没有,他无言以对,羞愧得满面通红,赶紧判吧。”
布政使一拍惊堂木:“范氏夫妇,罪证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暂押大牢,赔偿江家……五万两,待把银子交齐之后,再另作宣判。”
范文贤一口气哽在喉咙,范夫人本来在痛得哼哼唧唧,一听说五万两,当即尖叫一声。“好了,把人拖下去,明日一早,本官着人拿着公文去徐州范府。”
“大人,我冤枉……”范文贤快被拖出大堂时,总算倒上一口气来。江月回福福身:“多谢大人,多谢各位乡邻。”
“父亲,女儿有一个提议,等拿到银子,不知能否让女儿做一件事?”
江季林也没问什么事,一口爽快答应:“好,为父答应!”
“大人,各位乡邻,正值冬季,天寒地冻,小女想做一些药包、米包,每户人家可领一份,之前家中有中毒病人的,可领双份。”
外面的百姓一听,顿时欢呼叫好,欣喜不已。沈居寒道:“算沈府一个。”
“多谢江小姐,多谢沈公子!”
布政使心里也挺高兴:“江小姐和沈公子仁义,本官很欣慰。到时候就衙门外的小广场吧,本官会派专人帮忙,维持秩序。”
天色不早,布政使宣布退堂。江月回看到宋南念混在人群中,匆忙走了。她肯定不会再回江府,应该是去找随她前来的丫环婆子,先住客栈,明日一早回徐州。吴瑶瑶也灰溜溜离开,这次把吴家老三吴远荣也牵扯进来,回去之后,势必又要对吴夫人交代一番。“阿月,走,咱们回家,”江季林过来道。江月回看一眼沈居寒:“沈公子,今日多谢相助,我们先告辞了。”
“好。”
看着他们父女上马车离开,沈居寒对星左道:“明日让管家着手安排,阿月说要准备药包、米包,那我们就负责肉,每户送上几斤。”
星左略一迟疑,没有立即答言。沈居寒挑眉:“怎么?”
“主子,属下是想,年前您是要回京城的,之前您来这里的初衷……也是想着不被人注意,让人畏惧,若是此类事做得多了,难免会……”刚和江月回在破庙出手救了百姓,继而开粥棚,现在又要送肉。这……沈居寒微翘的嘴角慢慢绷紧。星左立即垂首:“属下多嘴,请主子责罚。”
“星左,”沈居寒缓缓开口,“你说得对。”
星左一怔,又抬起头来:“主子……”“明日准备些银票吧,我交给阿月。”
“……是。”
星左看着沈居寒的背影,暗自后悔,刚才的话,是不是不该说?主子这些年满心都是报仇,来往于京城和凉州之间,也是为了尽快好起来,争取更多的时间。查明当年三皇子身死的真相,为三皇子报仇。在凉州背上“杀神”“凶神”之类的恶名,也是为了不惹人注意,不让人轻易靠近。但意外的,江月回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局面。也让沈居寒慢慢变得有温度。江月回和江季林在马车中,江季林低声问道:“阿月,范文贤若是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该怎么办?”
“父亲,那是布政使大人说的,案子是他判的,人是他押的,我们只等着收银子便好。他拿不出,布政使就不放人,与我们无关。”
“再说,范文贤是书院的夫子,画也是院首让他拿来的,不会坐视不理。”
江季林点头:“也对,阿月,此事你就不要再管了,交由为父来出面。”
江月回知道,接下来的事可能会涉及到与范家人纠缠,父亲是不想让她被烦扰。父女俩说说笑笑,回到府里,江季林让江月回赶紧回院子休息。小糖和斩司命等在门口,见她回来,立即迎上来。小糖伺候着她梳洗,换了衣裳,这才带着斩司命退下。江月回也没立即睡,拿出小药炉和几味药材。正在按着方子分药材,动作微顿住,头也没转,轻声道:“既然来了,就进来罢。”
沈居寒从后窗跃进来,轻步到她面前:“阿月怎么知道我来了?”
“在衙门里临别之时,你答应得 那么痛快,我就知道还有后续,”江月回手指点点对面的位子,“坐吧。”
沈居寒眼中带笑:“这么说,你在等我?”
江月回点头:“我正好也有事跟你说。”
沈居寒心头温软,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手指灵巧地把药材一一分开,好闻的药香似在她指尖萦绕。说来也是奇怪,他吃药这么多年,最讨厌的除了血腥味就是药味,但江月回手里的药,似乎很是奇特。“范文贤,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江月回语气笃定,“他从徐州来到凉州,还挑在这个时候,用这一招,虽不至于置江家于死地,但也足够倾家荡产。”
“费这么大劲,所谓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