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气氛随之而来,突然间便安静下来的医院,令人窒息的感觉紧紧逼来。等待医生宣布结果不过是片刻之时的事,可是那三人,却如同经过万年煎熬那般,脸色变得很苍白。面无表情的医生看不出悲喜,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唇形微动。三人的心同时提到嗓子里,庄俊逸的背越发的僵硬。“我们尽力了。”
医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公式化地说着歉意的话。即使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庄俊逸脸色灰败,踉跄了几步,靠着墙壁,缓缓滑下来。他甚至连扯着医生领子大吼威胁的力气也没有。守候了这么久,却是这般心碎的结局。像他这样玩世不恭的的男人,终究还是蹲了下去,双手抱头,微微抖动着身子。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落泪了。“医生,她……”柳司辰神色凝重的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庄俊逸,握紧拳头,朝医生问道。医生摇摇头,而后轻叹了口气:“这个手术本来风险就大,她的命是回来了,但是能不能醒来……”医生顿下不说,吩咐了身边护士几句,转身离开。关于生离死别的场面,身为医生,他早就看多麻木了。在病人死亡的时候悲痛欲绝,但更多的却是死者尸骨未寒,另一半已经开始寻花问柳。本已陷入绝望中的庄俊逸倏然站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医生面前拦住他,不可置信的颤抖着声音:“医生,你是说,她还活着?”
那么渺小的机会,对他来说,是何其珍贵!医生略微不悦地扫了眼庄俊逸扯着他袖子的手,淡淡地说道:“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醒来,年轻人,还是准备后事吧!”
这一说,不啻于让庄俊逸从天堂顶端又重新掉下地狱。茫然的放开医生,缓缓的朝柳司辰的方向走来,没有焦点的眼神,甚是吓人。此时,护士已经将术后的莫凌儿推了出来。脸色苍白的恐怖,与床单想比,竟已分不出彼此。望向莫凌儿那一刻,庄俊逸的眼神中似乎又有了光彩。垂下头,深深地看着莫凌儿毫无血色的容颜。然后,嘴角渐渐勾了起来,笑容十分诡异。慕容浅浅顿感不妙,庄俊逸不会想做什么傻事吧?“凌儿在哪儿?”
悲痛欲绝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渐渐响起。慕容浅浅回头一看,一位与莫凌儿十分相似的中年贵妇,跌跌撞撞地朝这里奔来。满脸的泪痕以及红肿的双眼,诉说着她的痛苦。“凌儿!”
她一眼看见静静躺在床上的莫凌儿,立马奔过去,“呜呜呜,凌儿!”
贵妇泣不成声,紧紧握着莫凌儿冰冷的手,伤痛不已。随后跟来的是个充满了领导气势的中年男子,尽管他不像贵妇那么激动,但眉宇间难掩的痛色,仍是让人不忍再看。莫凌儿的五官,依稀能看出他的影子。这两位应该是莫凌儿的父母,慕容浅浅看着,却觉得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家属请让让。”
一旁的护士亦是不忍看到两位看起来地位不凡的夫妻如此悲痛,只能别开眼,低低劝道。“都怪你!要不是你逼女儿,会像现在这样吗?”
莫凌儿被推往病房的时候,莫母转身狠狠地锤着丈夫的心口,泪流不止。慕容浅浅别开眼,忍不住掉泪。父母对她来说,是个多么奢侈的名词。可是,看到这场景,她更难受。柳司辰轻轻地将她搂入怀中,亦是难受至极。即使是面对着女儿濒临永别的场面,莫父仍旧从容以对,敛起心中的哀伤,对慕容浅浅三人深深鞠了一个躬:“感谢你们一直照顾小女,莫某谢谢你们!”
暗哑的声音,哽咽着。谁能不伤心?然后,莫父扶起伤心得不能自已的莫母,缓缓朝莫凌儿的病房走去。慕容浅浅这才抬起头,看着那两个似乎一瞬间苍老下来的背影,鼻子又是一酸。是他!柳司辰忽然震撼不已,为何之前看见莫凌儿总有份熟悉的感觉,原来自己的小助理身后的背景,是如此强大!只是,看着那个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的伤痛,他忽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是后悔吧!得到全世界又如何,面对着最亲的人离开,或许此刻奢望的,只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庄俊逸一直呆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刹那间,沧桑不已。慕容浅浅见着,心中又是一紧。几乎是下意识的,柳司辰搂着慕容浅浅的双手,力道又大了一点。他们没注意到,不远处,一直有双眸子盯着他们。医院不允许太多人逗留在病房,于是慕容浅浅与柳司辰及庄俊逸只好离开。一路走出医院,庄俊逸始终一言不发,安静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悲伤还是什么。慕容浅浅很担心他会做傻事,轻轻的扯了一下柳司辰,使了个眼色。柳司辰明了地点点头,然后,放开慕容浅浅,追上庄俊逸。回过头,示意慕容浅浅先行回去。两条鬼祟的身影随即跟上慕容浅浅。慕容浅浅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虽然莫凌儿还是活着,但是医生的宣判已经代表着她活下去的几率小之又小。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无论为什么去努力,终究会有离开的一天。而更多的遗憾,却永远不能再完成。想起莫凌儿的话,慕容浅浅心如刀绞。活着的人,永远不懂即将离开世界的人对这个世界有多眷恋。遇到爱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遇不到另一半的人的悲伤。或许,她该放开心胸想一想,有些事放开才是最好的。比如,她要原谅柳司辰,谁也不知道明天谁会离开这个世界。既然爱了,就努力去爱。身后忽然冒起一股寒意,慕容浅浅警惕的转过身,仅看到路灯下那两个高大的身影,拔腿便想往前冲去。只是,身后那两人早就有准备,大步一跨,慕容浅浅后脖一吃痛,来不及闷哼,便倒了下来。她被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