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白门楼
“父亲。”
虽然千百般不愿，但既然蔡琰猜中她的心思，吕菁只能调整策略。忍住心中不适，将那句话喊出口。
吕布转过头，讥讽道，“可不敢当长平侯这般称呼。”
吕菁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请父亲以汉室江山为重，以天下百姓为重，只要你我联合抗击曹贼，我愿把大将军之位，交给父亲。”
吕布一愣，没想过不服软的吕菁会突然如此妥协，“你，此话当真？”
“父亲，吕菁奸猾，莫要被她的权宜之计诓骗。”吕锐急道。他身侧就是曹操的人，若是吕布临阵叛逃，那他吕锐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侧目看去，果然见李整目光不善。
吕菁催马上前两步，拉近与吕布的距离，“我终究是姓吕，又是个女儿身，要天下做什么？当初离开，主要还是因为父亲不同意我与蔡琰之事。若父亲能放下此事，要不了几年，这天下就该改姓吕了。”
最后一句话，却是压低声音，仅吕布能听到。
事实上，吕菁与蔡琰之事，早就闹得天下皆知，又因盛传吕菁本是男儿身转世，加上她的权势，算是向天下人也有个说法。这对吕布而言，反而不是大问题。
吕菁顿了顿，留给吕布思考的空间，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吕锐，轻笑道，“父亲正值壮年，到时候坐拥后宫佳丽三千，还怕没有自己的血脉子嗣？至于那假子，原就不姓吕，若说对父亲的子嗣有歹心之人，他必然排第一。”
目光随吕菁移到远处的吕锐身上，吕布表情复杂。
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的吕锐，被盯的毛骨悚然，反应过来，大声疾呼，“父亲莫要信她花言巧语！”
“吕布，你看城楼上！”李整指着白门楼上大吼，“吕菁若心中有你这个父亲，早就迎你去雒阳了，怎么会放任□□被围？快杀了她！”
吕布回身望去，只见貂婵、严氏皆被人用刀抵住脖颈，随时可能喋血城墙。他慌忙大叫，“不要伤害她们！”
“动手！”
吕布暴喝一声，挥动方天画戟，朝吕菁袭去。吕菁的护卫正要上前，就见一支□□射向吕布的咽喉，吕布晃身躲过，继续向前。另一侧，一支弓箭射向吕布心口，吕布正要挥戟，就见吕菁□□一挑，将弓箭打落。
吕菁回身看去，弓箭来自带兵靠近的阿怜，□□则是来自后方肖一那里。
“给我把□□挡下来！”
随着吕菁一声喝令，护卫抬手，将肖一处又射向吕布的两支□□一并击落。
吕布勒住缰绳，停下进攻。
吕菁，这是护着他？
疑惑之际，吕菁朗声道，“初平三年，父亲为国除贼、刺杀董卓那日，我为何会出现在皇宫中，父亲难道真的想不通缘由吗？”
“这……”吕布当然记得杀董卓当日，吕菁现身。他以为吕菁是专门来助自己，可当他追出去，吕菁却跑了。后来自立并州牧，吕布恼她，便没再多想。
“你……”吕布犹疑，可回头望见城墙上的妻妾，又怒道，“你看不到你娘还在曹操手里吗？给我退兵！”
再次对吕菁动手。
“女儿等父亲回心转意！”
吕菁且战且退，不想再做纠缠，余光不时扫过城楼上。严氏的安危，她何尝不担心？但曹操是聪明人，就算完全不考虑在吕菁手里的曹丕，拿严氏也可以换取太多好处，没理由杀她。而吕布杀不得，只能离间。
不过，下一刻，吕菁脑子里轰然一响，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双目发黑。
“叮~”
却是吕菁的护卫持枪，挡下吕布的一戟。
“咚~”
吕布一击未中，后退几步，寻声望去，城楼下，一阵尘土飞扬。吕布抬头，白门楼上，魏续躬身在墙垛上，手中还抓着什么东西，像是破布。貂婵奋力呼喊，被人拉走。曹操等人皆倾身看着下方。
严氏呢？
“娘亲~”吕菁用颤抖的手握住马鞭，狠狠抽下，想要飞奔过去，却因使不上力，坐骑只缓慢移动几步。
“秀儿！”吕布反应过来，顾不上吕菁，朝城墙狂奔而去。
“趁现在，杀了吕菁！”李整提枪朝吕菁冲去，吕锐也杀了过去，与吕菁的护卫战在一处。一片混战之际，阿怜疾驰而至，一手抓住吕菁坐骑的马鞍，翻身坐在马背上，拥住失神的吕菁，“主公，振作起来，你不能有事！”
抢过缰绳，调转马头，朝己方阵营冲去。
“嗖~嗖~”
“阿怜！”吕菁听到弓箭刺破皮甲的声音。
阿怜闷哼一声，速度丝毫不减，“我没事。”
迎面见春娘带着两人，打着医疗营的独有旗帜，与吕菁相遇也没有停顿，往城墙疾驰而去。
城墙下。
吕布跳下马，搂起尚有一口气的严氏，朝周围呼喊，“快请郎中，快去请郎中！”
郭嘉带着郎中疾步行到严氏身前，请郎中救治。郎中查看一番，见严氏脑后的伤口，甚至口、鼻、耳都开始流血，退后摇头。
郭嘉道，“曹公对夫人敬重，没有加害之意，夫人为何要自尽？”
这话，却是说给吕布听的。原来，见吕布一再对吕菁动手，而吕菁只是避让，严氏对这一幕心碎不已。而曹操等人或疑心吕布与吕菁在暗中勾结什么，或专注他二人交手，严氏寻机跳下城楼。虽被魏续发现，可惜，魏续只抓住她衣襟，没能阻止她坠落。
严氏没有理郭嘉，对吕布柔声道，“不想见你们父女相残，不想拖累你们。”
“郭祭酒，吕菁的医官过来了。”
郭嘉自然知道吕菁的医疗营的存在，没有犹豫，“放她们过来。”
“你是，春娘？”
双眼渐渐模糊，严氏依稀认得，这个吕布曾打算纳为妾的女子，咳嗽几声，呕出一口鲜血。
手上动作不停，春娘为她头部的伤口止血，“夫人，会没事的，主公和小姐，都在等您回去。”
话虽如此，但春娘知道，一切都是多余的。严氏内脏破裂，没得救。
“告诉菁儿，看到她愿意与她父亲和好，我好高兴。长姐如母，以后，绮玲要劳烦她，还有蔡琰多照……”
话没说完，便撒手人寰。
吕布抱着严氏的尸身，恍惚间忆起在并州的时光。纵然这些年不和，但结发夫妻，起于微末，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郭祭酒，请让我将夫人带回去，让主公送她最后一程。”
郭嘉派人禀报了曹操，很快得到回复。
“严夫人，我会安排人送去。但曹公说他这几日头痛犯了，请你多留几日。”
春娘回身看了一眼远处，波澜不惊，“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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