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招降
轲比能自邺城追击张飞的同时，河东郡的战事也在继续。
张杨死守野王城，吕菁麾下大将徐荣，选择留下部分兵力封锁城池，自己则率领部分兵力，对附近中立或是偏向张杨的城池逐一展开威吓、控制，使野王城彻底孤立无援。
另一头，鹿肠山。
暴雨洗刷过后，山间的绿意，更显无限的生机。绵延起伏的山峰之上，有巍峨险峻的老虎岭，山间亦有平缓的河谷。
自黑山军将领于毒身死，这片山谷便由南迁的匈奴、乌桓的两个部落共同占领。此地虽不繁华，却有河流穿过，适宜耕作。加上易守难攻，也算战略要地。两个部落虽开始农耕生活，但骑兵依旧战力不俗，总人数合计不到万人，长期依附于张燕之下。
“大人，吕菁的人出发了。”
听到斥候汇报，乌桓的首领楼力问道，“来了多少骑兵？多少步卒？”
“一百骑兵，一百步卒。”
“这女人还真是胆大，如此以身犯险，真有把握能胜过我们的两百人？”
说话的是匈奴部落首领，罗颉。
前两日，吕菁遣使，希望招降两部落。他们也提出了要求，要吕菁亲自前来详谈具体事宜，以示诚意。吕菁答应的爽快，但将约谈地点定在鹿肠山十分宽阔的河谷下游，且规定两方只带两百人。
楼力、罗颉皆露笑意。要知道，他们的骑兵常常以一当三，否则也无法凭几千人在此地立足。楼力转头对身后道，“皇叔，我们一起去看看？”
那人身高七尺五，龙眉细目，耳大有轮，一身骑兵装扮，左手托着头盔，右手持剑，气质沉稳，正是一直未现身的刘备。
“那吕菁以一女子之身，得到今天的权势与地位，善于用兵，又狡猾如狐，两位首领切不可大意。”
楼力对他十分客气，点头称是，罗颉却道，“这又不是第一次。不管是吕菁，还是她派到草原的陈平，为彰显重视，常常亲至谈判之地。说到底，我们草原儿郎的战力，远非那些瘦弱的汉人能比。”
作为匈奴人部落首领，虽被迫內迁，但罗颉作为前单于羌渠的侄子、现南匈奴单于于扶罗的堂兄弟，骨子里依旧瞧不起汉人。
他南下已久，不知道吕菁、陈平之所以亲至，只是实力强大到无所畏惧。青狼骑，才是草原上真正噬人的猛兽。
不过，对待胡人的态度，吕菁向来是先礼后兵，谈得来就招降礼遇，谈不拢往往阖族全灭。刘备正是知道吕菁的对胡政策，才以朝廷正式册封、赐地为由，彻底说服两部落对张燕支持到底。
“这次来的是否吕菁，尚没有得到确认。”对于吕菁，刘备以为再谨慎也不为过。
“委屈皇叔乔装成我的护卫，”楼力拱手，起身出行。他们亦准备了两百精壮，试探一番。至于是否动手，就视情况而定。
“就算不是吕菁亲至，来的肯定是麾下将领。”长期占据此地的楼力信心满满，大步走向队伍，“总能讨的不少好处。”
刘备默默跟上，心中有些发苦。
若非力量不济，他又何须依靠这些胡人？
吕菁是以身犯险，他何尝不是？不管是居于曹操之下，还是被派来与吕菁相争。
益德去往邺城，又何尝不是以命相搏？
按之前的分析，邺城内部有幽州鲜于银、并州孙资的派系之分，运作得当，邺城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若是不成，撤回荡阴城便是，那里自有人接应。
也不知他在邺城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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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河谷，附近只有低矮的木丛，周遭藏不住任何埋伏。当然，更远的山峰之上，两方人马各自都有接应。
刘备的坐骑落在楼力十步开外，他低着头，目光始终注视着场中的马车。周围的护卫全是满身披甲的骑兵，只露出半张脸。一个个看似平常，实则严阵以待。
据说，吕菁就在马车里。
罗颉先沉不住气，“吕菁既然来了，为何不下马车相见？”
“罗颉，你想跟我家主公谈什么？”
马车内，却是传来男声。帷裳掀起，只见一文士走下马车。
刘备不认得此人，但罗颉和楼力却都见过——许攸。
他们与张燕曾率军突袭邺城，一度占领，后袁绍征讨黑山军，当时他们得到袁术支持。虽然黑山军首领之一的于毒营垒被攻破、身死，损失不小，而袁绍也折损严重，只能退回邺城。
罗颉瞥见马车内再无他人，大声讥讽，“这吕菁果然没什么胆子，也没有诚意。许攸，你也是个怂蛋，袁绍虽死，但你居然选择投了个女人！”
虽然早有预料，吕菁不会亲至，但刘备仍不免遗憾。既然如此，就不必冒险行动，先行诱骗。早与楼力商议过应对之法，就见他与许攸就封地、爵位等为由，详谈开来。
刘备仔细观察许攸对他们提出招降条件的反应，果然奸猾，尽提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接着便是一大段反问。
随着气温的不断升高，烈日当头，刘备浑身被汗水浸透，难受无比，而那三人也觉得太热，转到一片树荫下继续商议。
楼力看了太阳下晒的汗流浃背的刘备，有意叫他跟在自己身边，却被刘备以眼神阻止。
过了一会儿，许攸率先开口，以回去汇报为由，结束了谈判。
“良禽择木而栖，吕菁虽是女子，但她更是朝廷册封的冠军侯，是连曹操也畏惧、送上质子的悍将。只能利用的希望两位考虑清楚，莫要站错了方向，免得到时候被曹操献上人头做请罪之用。”许攸意有所指。
“早就听闻冠军侯麾下有胡人将领，且一视同仁，我等自有归降之意。奈何她不愿相信我们，连约定见面都爽约，实在是……”楼力摇头，“都说汉人重信，却连我们都比不上。请许大人转告她，不管什么，都不要失信于我们。”
许攸点头，“若你们诚心归附，冠军侯自然会相见。”
两方人马各自离去。
刘备与楼力、罗颉商量如何才能诱骗吕菁犯险，如何与张燕夹击吕菁的军队。
至于许攸，很快与接应的队伍汇合。不久，肖一亦带人回来。
“一切安好？”
许攸道，“无事，你那边如何？”
肖一高兴道，“子远所绘地图，于我有大用，现在已经将他们分布在鹿肠山各出入口的兵力摸了个大概。”
趁谈判带走众多兵力之际，肖一潜入鹿肠山数地，摸清敌情。
“对了，我看到汉人步卒，约两、三百人，应该是曹操派来支持张燕的。”
闻言，马车旁的一名重甲骑兵取下头盔，露出一张满是汗水的脸，“准确的说，是刘备的人。”
肖一大惊，“主公，你怎么在这里？”
随即，将责怪的目光，投向许攸。她费了许多功夫，以为劝下吕菁，不料她还是去了。
“不怪子远，虚虚实实，才能迷惑住他们。”吕菁接过许攸递来的帕子，擦掉脸上汗水，唇角扬起灿烂的笑容，“再说，我这趟收获不小。”
刘备隐藏的很好，就算酷热之下，也没有表现出异样。若不是楼力那次关心的目光，吕菁差点就错过了。
他哪里想到，吕菁会同他一样，就藏在军中，藏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