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枝不知沈灼兮心中所想，只当她是因为府上人丁凋零才难过。
给她倒了杯水，劝道：“其他人都是报应，至于杨姨娘，她自个儿要走，您犯不着难过，哪怕孝清公主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您。”
沈灼兮并未出声，透过窗户看着外头黑黢黢的天空。
夏日晴的多，立秋后倒是阴天居多，眼瞧着今日月色全无，明儿又要下雨。
“又要变天了。”沈灼兮起身关好窗户，道：“先睡吧，明儿还得去城西调查水井下毒的事。”
日次，沈灼兮醒的很早。
刚起来，竹叶就凑上前伺候，顺口道：“小姐，太师昨晚进宫了，请皇上下旨让多扎世子给少爷解药。”
沈灼兮料到沈和山会如此，冷哼道：“他肯定要求皇上，否则私自追去就是抗旨，只是，皇上未必答应。”
竹叶点点头，钦佩道：“小姐猜的真准，皇上并未答应，多扎世子触怒圣上，不仅被阉割，连舌头也没了。”
“说起来也真是惨的很，乖乖联姻不惹出幺蛾子，就什么事都不会有，这下落得残疾，回去怕是连世子之位都护不住。”
沈灼兮笑了一声：“多扎若是安分，也不会前来联姻了，他也算咎由自取。”
竹叶撇撇嘴，道：“多扎世子差点连累您，何止咎由自取，分明是罪有应得，太师就因为去求情，还被皇上呵斥了一顿。”
“昨儿深夜才回来，到现在都还在书房没出来，早朝也没去，老太君着人去看了几次，太师都闭门不出。”
“不关咱们的事。”沈灼兮穿戴完毕，随口问：“蜻蜓那边呢，还是没消息？”
竹叶摇摇头，神色间多了一抹落寞：“咱们的人连山崖下头都搜遍了，别说人了，连鬼影子都没见到。”
“奴婢们私下都在猜测，蜻蜓要么是被那些黑衣人带走了，要么就是为人所救，肯定没死。”
沈灼兮沉默着。
她也猜到是这两种可能。
但，哪一种可能都不好。
蜻蜓以前很是护主，她若为人所救，这么多天过去，她身子稍微恢复了些，就算自己回不来，也会派人来报个平安。
被黑衣人抓走，下场更是不言而喻。
想到这，她心情有些沉重，哪怕是个婢子，那也是她身边的人。
竹叶见她脸色沉着，猜到是为蜻蜓的事伤神，也不好再说话，默默伺候梳洗。
用完早膳准备出去时，沈和山那边来人了：“二小姐，太师请您过去一趟。”
“我要出门。”沈灼兮都不用想，就知道沈和山找她是因为沈泽焕体内的媚蛊，拒绝道：“不能去面见太师了。”
“这……”小厮颇为为难，劝道：“太师在书房彻夜未眠，小姐，您就看在太师年岁已高的份上，去见一面吧？”
沈灼兮顿了顿，面上的笑意多了些嘲讽：“太师未眠是因为少爷，你让我去只怕更会气到太师，不如去通知少爷。”
“你让少爷去，比我用处大多了。”
小厮见她拿定主意不去，只得匆匆回去复命。
沈灼兮则是继续出门。
但，刚走到府门口，沈和山就从后面追了上来：“站住。”
沈灼兮回头，视线落在沈和山身上。
沈和山还是穿着昨晚的衣裳，胡子拉碴，一夜而已，仿佛老了十岁。
他的目光，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你满意了？”
沈灼兮莫名其妙，道：“沈泽焕中的蛊毒又不是我下的，我满意什么？”
沈和山一步步走近，没头没脑道：“我很后悔。”
“太师若是失心疯，可别在这时候发作。”沈灼兮看了眼周围忙碌的下人：“被人瞧见可不好。”
正是早晨忙的时候，院子门口光是打扫的婢子就有五个。
沈和山却没听进去，一步步靠近，道：“我后悔当初娶了孝清，后悔在你病重的时候，没有添一把药毒死你。”
“沈灼兮，为何中毒的人，不是你？”
沈灼兮并不意外沈和山能说出这样的话。
但听到，她体内还是本能的升起一阵难过，或者，并不是她，而是她体内，残留真身的反应。
对，那是她的生父，哪怕没感情，这般绝情的话，也足以让人难受。
况且，她也的确中毒了，只是出了景沐翎，谁也不知道而已。
沈灼兮抬手捂在心口，有瞬间失神，旋即笑道：“太师，你如今是真不背人了，连这些话都敢说。”
“说起当初，当初娶我母亲，不就是看重她是忠毅候府的遗孤，身后有太后撑腰，能助你平步青云？”
“坐享其成这么多年，你早就忘记若不是我母亲，你现在还在苦苦挣扎，背信弃义你早就玩的炉火纯青。”
“这些话，和我说不算本事，你有本事对着皇上和太后娘娘说，那才叫真男人，还有，让你失望了，我命硬。”
“不仅活着，还会活的很好，比太师府任何一位，都过的好！”
沈和山听到这些话，面上既是愤恨，又带着一丝颓然和迷茫。
他继续往前走，直到与沈灼兮两步之遥才停下：“呵呵，你这张脸，与孝清何其相似，但，你没有孝清的气度。”
“也没有孝清的柔和，更不似孝清善良。”
沈和山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竹叶瞧着不对，凑上前在沈灼兮耳边道：“小姐，奴婢看太师怕是受了刺激，有些不正常了。”
沈灼兮也看出来了。
沈和山似乎不对劲。
她顿了顿，朝后退了两步，防止沈和山忽然暴起：“太师要有病，早些治病，我要去禹王府，没空和你会意从前。”
“你别走！”沈和山陡然上前，拉住沈灼兮的手：“跟我去救泽焕，我只有他了，只有他了，太师府只有他了！”
沈灼兮使劲甩开，沈和山却使尽全力，掐的她腕子泛红一片。
二人在拉扯间，沈灼兮趁机捏在沈和山的脉搏上。
脉搏紊乱，气息也不好。
她有些震惊，抬眼看向沈和山。
沈和山眼睛浑浊，额间的青筋暴起，隐隐发紫，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似喃喃自语般。
“带太师回去休息！”沈灼兮心中有数，道：“别跑出来了。”
几个侍卫上前，才拉开发了狂的沈和山。
“等一下。”沈灼兮叫住沈和山的近侍，问：“昨儿进宫，皇上斥责了太师，连职也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