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右望了眼热火朝天的广场中央，不时往自己这边偷瞄几眼的正式工，乐呵呵笑着：“瞻仰一下a级强者的风采。”
张玉没有不好意思，反而高兴地挑了挑眉：“好事，看来大家情绪都挺稳定。”
他本担心反气氛会有些低沉，在旁人看来，这基本就是送死的事。
想想第一个进入外太空的人类，第一个踏上月亮的人类，除了荣耀感和使命感，面对这种未知，尽管有理论数据的解释，内心的仿徨必然不会小到哪去。
他拍了下大腿站起身走向正忙碌的众人，见他过来，原本还在探头探脑的正式工像偷吃被发现的猫咪立刻收回目光，专心手中的工作，顺带还喊起口号。
“来往这，一二！”
张玉没打扰他们，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直到他们完成所有工作后，拍拍手吸收众人视线看过来：“你们好，我叫张玉。”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担任这次行动的总指挥，顺便问下，你们知道这次任务是做什么吗？”
郑旭忙着想要带众人列队，被张玉抬手阻拦后，便也没继续，笑着说道：“张指挥，我们来之前都看过资料了，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嘴角微微上扬，张玉回以笑容：“害怕吗？”
“怕。”
一个大概三十左右，笔直站立设备边的正式工连忙应了声，见都看向自己，腼腆说道：“我每次出任务都怕自己死了，那我闺女就没爹了。”
笑的肩膀抖了几下，张玉走向众人：“那你比我好，我还没老婆了。”
“哈哈哈......”
第一次见领导的严肃气氛打破，他的温和让众人心情缓和，一时间广场响起阵阵大笑，郑旭拍拍手，待众人安静后：“姜秘书说您有特殊训练等着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立刻。”
扫视一圈，十八名正式工面貌大小不一，最大的是郑旭，看着快四十了，最小的是右边站在设备边上的一个，约摸只有二十，和孙檬一般大。
张玉翻开姜右递来的一份名单，上面是他们的名字、武纹等级、擅长方向等等。
这批人并非是单纯的战士，基本是异控局的精英和潜力最大的一批人，姜右升职之前的工作，就是训练他们，等成长到可以独挡一面后，就会派往各地担任分局长。
李坚年轻时也在这支队伍里受训过。
啪的一声合拢名单，张玉抬起头：“我知道各位平常的训练极为严格，意志同样十分强大。”
“但我这次的训练方案和你们以前的不同，请大家做好心里准备。”
开战之前，士气是极为重要的，随便问个人都知道这点，可很多人并不懂，士气这种东西并非越高越好。
这世界很多事情只差一线之隔，比如自信和骄傲，谦虚和自卑，知足常乐和胸无大志，没过那条线就是前者，过了就是后者，甚至根据各人的主观，它们描述的可以是同一件事。
上升情绪的确可以给队伍带来正面影响，但凡事过犹不及，极端不可取。
所谓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是一种心理落差，因此张玉选择适当的打压，以免进去后出现问题。
毕竟，意志强大确实能做到很多原本做不到的事，但人体是有极限的。
“那么，列队。”
他们反应很快，话音刚落，众人迅速站成一行横队在张玉面前，站在队头的郑旭高喝：“请指示！”
出乎他们的预料，张玉并未带他们去什么秘密训练基地，只是盯着他们低声道：“幻！”
......
芜陵市分局总部。
孙柠现在有点忙，准确说，非常忙。
爬山回来后，她立刻着手开始准备，先向总局报告计划，得到允许答复后，立刻叫来钱秘书安排事项。
办公室内，陈涉简单，钱秘书拿着一张名单站在办公桌前：“孙局，你要的人已经集合完毕。”
抬起头，孙柠接过递来的名单自上而下快速扫过：“孙檬怎么会在上面？她的武纹等级不符合要求。”
昨天她整理名单时就告诉过钱秘书，武纹最低要求c级，孙檬什么等级她还不知道?从鹰国回来后刚达到巅峰d级，这才多久就c级了？
微微皱起眉，孙柠面色不悦：“钱叔，她是不是找你求情了？”
“呵呵。”
钱秘书笑了笑：“孙局太小看自家妹妹了，等会你去就知道了。”
没搞懂他卖的什么关子，孙柠摇摇头把名单放在桌面，反正待会要去通知他们具体任务目标，看过再说吧，她要是走了后门，看我怎么收拾她。
琢磨完，孙柠从抽屉里掏出一枚公章递给钱秘书：“钱叔，现在开始，你暂代局长职务处理所有大小事项。”
“之后......要么等我回来了还给我，要么等总局派新局长下来交给他。”
钱秘书还不知道彼岸的事，此刻听到这仿佛交代遗言的话微微一愣：“孙局，你这是......”
孙柠抬起头，扎紧的马尾晃了下：“任务很危险，极大概率回不来，但局里事务不能出现混乱，所以拜托了。”
他脸上有些不可置信，长大嘴巴问：“什么任务？您都已经b级了，张先生更是a级，就算是诡异场也不可能......”
抬手拦住他接下来的话，孙柠平静说：“就算这样，也很危险。”
沉默片刻，钱秘书接过公章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处理好局里大小事务，等您回来。”
“恩。”
“咔嚓。”
钱秘书推门离开，孙柠叹了口气站起身，真如果死在彼岸里面，你大概就不记得我这个了，楚青......他是谁？什么样的人？
张玉说是一个挺出色的战斗组队长，可我对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果我也死在里面，张玉还会记得我......他是a级，肯定能，那我了......他死在里面，我能不忘记他吗？
温柔地抚摸小臂处的剑形武纹，孙柠收回心绪，离开此处，赶往三楼集合处。
芜陵市分局大楼一共二十多层，除了必备的各部门办公场所外，专门在三楼训练室对面装修了一间空旷屋子作为集合用处。
是真的空旷，只铺了地面瓷砖，墙壁天花板漆成白色，其余什么都没有。
其实这里一年也用不上几次，大部分情况，集合都是在一楼大厅，但如果有秘密任务，比如这次进入彼岸就得找个私下场合，比如这间屋子。
“咔嚓。”
推开门，孙柠走进屋内反手带上门，来到排成一行十人横队前：“孙檬，出列！”
“到！”
往前踏出一步，孙檬大声回应着。
“文件看了吗？”
“看了！”
“你达到要求了吗？”
“报告，达到了！”
孙柠直视前方的视线缓缓挪向右侧站立的孙檬，获得第二武纹后，对身体操控力大大提升，她凭借大增的微操调出一丝无形诡能，在空中缓缓飘向孙檬。
恩？武纹c级？
探测的结果让孙柠双眼惊讶地睁大了一点，她没有立刻出声询问，只是点点头：“归队。”
“是！”
从左往右依次扫过众人，云竹秋、赵灵、朱婷赫然在列。
从鹰国回来后，张玉和孙柠一直忙着，正式工也没闲，朱婷这段时间通过自身努力，成功晋升c级，接到总部发来的文件后，今天一早就赶了过来。
“叫你们过来，是要和你们具体说一下任务。”
“简单点说，我们要去一个类似前几天的碎片空间，并且比它更加危险的地方。”
“那里的环境有些特殊，所以我们要提前进行针对训练。”
“报告！”
赵灵离开横队往前一步：“这样情况，总局不派人支援吗？”
她在江锡市任职时，暂代过一段时间的局长职务，对内部流程稍微有些了解，发生重大事件时，尤其是地方分局独自无法应对，总局会立刻派人前来。
芜陵市相对其他城市而言，只能算中等偏下，正式工数量和质量都弱上很多，之前的碎片空间若非有张玉，恐怕整个分局就已经团灭了。
现在出现一个比碎片空间更危险的地方，居然只靠分局自己？
这次可没张玉啊？！赵灵内心十分疑惑。
孙柠对内宣布的是，张玉去支援外地了，除了负责封锁城中村的那批人，其他都不知道张玉究竟去了哪。
下巴往上点了点示意她站回队伍：“你说的我有考虑过。”
“可匆忙调人过来，除非是高等级启纹者，否则对于战斗力的提升没有任何帮助。”
闻言，赵灵也不再多说什么，虽然她很想问为什么不调高等级启纹者过来。
这点，孙柠不准备告诉他们，因为对整体作战没有正面提升，反而让大家过多担心张玉。
至于秦伟提到的支援为什么拒绝，除了刚刚说的那点，还有一些其他原因。
和张玉直接要来一整支队伍不同，秦伟最多只能给她抽几个c级，不如不要，否则人来了自己还得花心思进行配合训练，让他们尽快融入队伍。
作战小队不是数学，有时候一加一未必等于二，可能会大于二，也许会小于二。
而前者需要进行大量训练，如果是以往闲暇时候，那自然没问题，可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孙柠不希望在没必要的地方浪费时间。
收回思绪，孙柠看向他们：“具体情况就是这样，还有问题吗？”
见众人不再提问，她看了要左腕的手表：“十一点多了，去吃饭吧，吃完回来开始训练。”
“解散。”
随着口令，众人转身离开屋子，带着满心疑惑赶往食堂。
但有几个人没离开。
孙檬拉着云竹秋凑到孙柠面前：“姐，我厉害吧！”
收回思绪，她疑惑地看着孙檬：“什么时候升到c级的？”
被挽着胳膊的云竹秋笑着解释：“孙局，小檬很努力的，自从碎片空间后，她天天拉着我给她加训，冒着武纹失控的风险大量吸收材料和诡异核。”
孙柠面色未露波动，心里却感到欣慰，抬起右手按住她的小脑瓜：“这次任务很危险，回去和爸......”
“孙局，那是......”
云竹秋惊愕地盯着孙柠因抬手衣袖下落而露出的小臂，准确点说，是小臂上的武纹。
“恩？怎么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剑形武纹，孙檬眨了眨眼，不解问道，不久武纹吗，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咦？姐的武纹不是在后背吗？
她后知后觉地转头看向武纹，仔细观察几眼后，似乎明白了云初秋为什么震惊：“姐，我没看错的话，这武纹有点像张玉的一柄剑。”
脸上悄悄爬起一抹红润，明明没什么见不得人，孙柠却突兀地觉得有点害羞，悄悄放下胳膊，装作不在意地说：“恩，逐暗者。”
嘴巴猛地长大，孙檬双手在身前空气中胡乱挥动：“卧槽！”
“真的是张玉那柄冰蓝色的剑？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
“呃.....难不成是定情信.....”
“啪！”
一巴掌拍在脑瓜上，孙柠揉着被反震的有些痛的手：“哪来那么话。”
她痛，孙檬更痛了，委屈巴巴地捂着脑壳：“有男人就忘了妹妹，孙柠你坏事做.....”
看着再次扬起的巴掌，她机智地选择闭嘴，见姐妹两人停下打闹，云竹秋问起自己心里的疑惑：“孙局，武纹......可以转移的吗？”
“可以。”
点点头，孙柠给她们解释：“但条件非常苛刻。”
“首先要双方都是b级以上，并且主观同意，否则被转移者无法和武纹建立联系，更不谈使用了。”
“我记得，第二武纹似乎是防具类？”
“事急从权。”
孙柠没有继续解惑，淡淡应声后：“快去吃饭吧。”
“孙局再见。”
两人挽着胳膊离开屋内，孙柠则原地盘腿坐下，轻轻抚摸逐暗者武纹，眼神里悄悄溢出眷念。
......
被孙柠眷念的人，此刻正忙着和她一样的事。
城中村的广场。
收拾好厨具，着手准备晚饭的厨师们不时向广场中央撇上一眼，姜右则脸色凝重地站在张玉身后。
两人身前，整齐排成纵队的十八名正式工，正紧闭双眼，汗水多到顺着脸颊划不停划向下巴，汇聚成越来越大的汗珠，直到重量无法继续黏着皮肤，啪地砸到地面融入灰尘，只留下略微潮湿的小片尘土，证明自己曾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