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你有没有事？”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我很担心她有没有摔疼。
“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一个柔和的女声从我耳边传来，我诧异地看着空荡荡的周围。
除了不远处蹒跚向前的小雅，四周没有任何一个人。
而且，这个声音居然在回应我的话！这么多年了，头一次有人听见我的声音。
“呵呵，是不是吓到你了？”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些许的笑意。
我怔在原地，不远处墙上的蜡烛突然脱离了墙面，漂浮在半空之中。
眼前超乎认知的一幕把我吓得倒退了半步。
“你不用害怕。”蜡烛顶着暖黄色的光飘到我面前，化作一个长着轻薄蝉翼的女子，女子身量不过我的巴掌大，五官四肢俱全。
我张大嘴巴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女子用衣袖掩住嘴巴，轻声笑着。
“我是这的守护者。”女子漂浮在空中，身后的翅膀不停地煽动着。
“看来你已经跟了她很久了啊。”女子回过头去看向前方。
我也抬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小雅已经走出很远了，我赶紧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你放心，没有我的允许她是走不出这里的。”女子看着我焦急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是个逸人吧。”女子跟在我身边，跟我一同往前走。
我顿住了脚步，诧异地看着她。
“你自己不知道么？”女子惊异地打量着我。
“看起来是个水族逸人。”女子下了定论，“想必也是那场战争的牺牲品吧。”
“不是。”我矢口否认。“在打仗之前我就已经死了。”
“我说的不是上一次，是上上次战争。”女子好像很有兴趣跟我说话，一开口就说不停。
我想起来跟小雅初遇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确刚刚结束了一场战争。
“那场战争是近代最大的一次争斗了，持续了八年之久。战争结束之后逸界不甘心就这样败了，所以派了很多逸人穿过裂缝来到尘界。”女子敲了敲头做思考状。
“也不知道这些逸人们是怎么想的，以肉身穿过裂缝是会失掉记忆的啊。”女子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皱着眉头，思考着女子的话。
难道我真的是从逸界来的逸人吗？所以我才有与常人不同的水性？
“不用这么懊恼。”女子挥了挥手，我身旁的墙壁变得光滑起来，片刻后，墙壁变成了一面镜子。
一面能映出我身形的镜子。
镜子中，我依旧是当年的样子，只不过我的脸上若隐若现地闪烁着鳞片散发的光。
我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唉，真是条可怜的小鱼。”女子将镜子隐去，一副很可怜我的表情。
“活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看来你在尘界过得也不错，至少遇到了爱情。”
女子又将目光投向小雅。
小雅还在继续走着，这条通道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她心里也有执念啊。”女子飞到小雅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可真老啊，原本我也是可以变得这么老的。”女子说这话，竟然有些许的伤感。
“她的执念……是什么？”我看着前面的小雅，艰难地问出来。
“嗯……”女子直直地看了小雅半天，才缓缓开口，“大概，是想再见你一面吧？”
我怔住。
“可惜，我没有这样的能力。”女子飞回到我面前，摊了摊手。
“不过我还是愿意成全你们的，毕竟已经有近百年没人来过我这里了，就当是你陪我说说话的报答吧。”
女子又嬉笑了一声，挥了挥手，隐去了身形。
我还想问些什么，可是她已经不见了，墙壁上的蜡烛也跟之前无异，那巴掌大的女子仿佛是我做的一个梦。
小雅还在继续走着，我赶紧跟了上去，还没走几步，我就看到了不远处有刺眼的亮光照射进来。
我跟着小雅走出来通道，通道外面居然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满地的黄沙踩在脚下很松软，小雅走在上面有些吃力。
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环境的变化，依旧埋着头向前走。八壹中文網
我回过头，想看看来时的通道，却发现身后依旧是一片黄沙，那个通道早就不见了。
我跟着小雅不知走了多久，她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直不停地走着，直到来到了你们这里。
这个故事很长，差不多是老妇人的一生。
男人讲了很久，卿谣和戎轩却听得津津有味，原本还抱怨男人啰嗦的戎轩，在听了男人的故事之后也久久沉默了。
男人讲完故事的时候，老妇人也将拌着番茄汤的最后一口米饭咽了下去。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干净的手帕，动作缓慢地擦了擦嘴，又清理了衣襟上不小心滴落的饭菜残渣。
老妇人将手帕放回衣兜里的时候，手肘仿佛碰到了什么东西，她缓缓转过头，就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小雅，好吃吗？”男人习惯性地发问，“我就知道你还没忘了这个。”
“没忘，我怎么会忘了呢。”老妇人开口回应，声音有些沙哑，却不再是老人该有的声音。
男人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人。
老妇人的外貌也开始缓缓发生了变化。
花白的头发变得乌黑，原本的大卷短发也变得又直又长，柔顺地披在肩膀上。她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柔嫩的肌肤。
“小捡，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我身边。”老妇人，不，是小雅。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脆温柔，语气坚定。
“小雅……”小捡颤抖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触摸小雅的脸。
当手心里传来熟悉的触感的时候，泪从他的脸颊滑落。
“别哭，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小雅凑上前去，吻住他的眼睛。
时间仿佛定格。两个人的身影停驻在此刻。阳光下，两具身体慢慢变薄，片刻之后，一阵白色的光点弥漫在两人坐着的木桌前。
光点随着敞开的窗户追逐着飘散在这片黄色的戈壁滩上。条凳上已经空空如也。
戎轩看着这一幕，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
特别是光点飘散之时，星星点点擦过卿谣脸颊的时候，卿谣脸上一闪而逝的羡慕，那是她从没露出过的表情。
直到光点在窗外消失得彻底看不见，卿谣依旧呆呆地望着窗口的方向。
“不是说带着肉体穿过裂缝的生灵都会被剥夺记忆吗？为什么那个老妇人却还能记得。”
戎轩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
卿谣依旧望着窗口发呆，直到戎轩以为卿谣不会回答他的时候，卿谣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爱和执念，可以穿越一切屏障，打破一切束缚，只要爱和执念够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得了。”
戎轩抬起头，撞进卿谣的眼神里。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眼仿佛穿透他的肉体，看进他的灵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