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二京城的长街上空无一人,酒家店铺都紧闭着大门,街上的摊位都凌乱不堪,京城昔日的繁华已然不见,袅袅炊烟也不见了踪影,隐隐的还能听到孩童的哭声与不安的呼吸声,周围有些人家的木门上面还有这淋淋血迹,这时有一队官兵正在巡街,那些官兵手握长剑,身穿铠甲,有的见上面还挂着些晶莹剔透的血滴,只见为首的一个官兵边走边大声喊道:“太子谋逆,挟持天子,残害皇室,三皇子现已进宫救驾,无关人等不许随意出门,以防叛军作乱,我等奉命巡逻,以保各位平安。”
这时忽见一身穿官服的男子冲了出来,满脸血痕,冲到那为首官兵面前大喊道:“奉命?奉谁的命?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乱臣贼子,三皇子谋逆作乱,怎们,敢做不敢说吗?何必欺骗无辜百姓。”
那男子还没有说完,便被利箭刺破了喉咙,扑通一声倒下了,阳光很刺眼,把那抹鲜红照的更加刺眼了。“此人满嘴胡言,现已被就地正法。”
此时虽是午时,但京城的天却显得极其昏暗,仿佛这种种迹象,是为了迎接一场极大的暴风雨。此时皇宫内外火光一片,却异常寂静,宫人内侍的尸体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议政殿的外面,约莫有三百多具尸体,远远地看上去火红一片,有两名士兵正在造册登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人一样。宁王反了,以宁王为首的是杨家的长子杨傲,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取人性命更是毫不留情,为着这事,老皇帝便一直小心提防,不得重用,后又因其强占民女,将其杀害,更是被官降一级,俸禄减半,并勒令其闭门思过,不得参与朝政。说起来,杨傲也是倒霉,那民女不是普通女子,正是舒贵妃的贴身侍女飘月,当时舒贵妃还是闺阁小姐的时候,便把飘月放了出去,找了个殷实的人家嫁了出去,谁知那日飘月去买菜,正遇见了杨傲一行人刚从酒楼出来,见她貌美,起了歪心思,便一路跟踪,待到无人之处时,强行把她拖进小巷里奸污,谁知飘月却不是怕事的,当即怒喊道要去衙门告他,起初杨傲并不在意,可当他听见这女子话语间竟提到了舒贵妃,见大势不妙,便在惊慌之下失手杀了人,原本可以瞒天过海,谁知飘月的丈夫竟是个痴情的,一纸诉状递到了衙门,再加上有高人指点,这件事便被递到了御前,于是就有了杨傲被禁之事。就在他日渐消沉之时,宁王竟深夜探访,找上门来。“杨小将军难道就要日日消沉,不想立一番事业吗?”
宁王眯着眼睛,手里把玩着一对玉珠问道。“事业?哈哈,陛下震怒,恐怕杨傲终身都要被关在这里了。”
杨傲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下,带着不忿的语气说道。宁王停止把玩了手上的玉珠,抬起头幽幽的看着杨傲说道:“杨小将军以为,单凭一个小小的侍女,怎会让父皇勃然大怒?”
“您是说,舒贵妃?”
杨傲其实早已想到,只是自己不得重用,只得忍气吞声,如今宁王却说了出来,自己也就不必再装聋作哑,直截了当的问道:“殿下有何指教,杨傲必定会助殿下一臂之力。”
说着杨傲拱手跪地。“哈哈哈,杨小将军不愧是聪明人,事成之后,你就是本王的第一大将,如今整个后宫还有父皇都被李舒云那个贱妇把持着,本王要铲除妖妇,重振朝纲,杨将军可愿追随。”
“殿下深明大义,属下誓死追随。”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定于四月初二进宫。宫中早已发现异常,随即便发信号给了驻守边防沈家父子,只是还没等到沈家父子的救援,却等来了宁王的军队。杨傲得到命令,凡是宫内之人,统统杀掉,以免留下后患,于是在宫内随处可见的便是杀戮,宫内的守卫早已被控制,有些正直的已被就地正法,多年没有修缮的红墙红瓦,此时却像是新的一样,那些本本分分在宫里当差的宫人恐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的这样冤,可是他们不明白的是,只要你出现在皇宫,这条命就早已不是自己的了,什么时候被取,只是时间问题。日落残阳,叛军杀进皇宫,第一个阻碍他登上帝位的就是东宫太子,杨傲毫不留情的手刃了太子以及太子的家眷,还有那两个刚满月的孩儿,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见认识自己的父亲母亲,便惨死在了母亲的怀里,太子以除,接下来就是二皇子禹王,统统都死在了杨傲的刀下。三皇子宁王的生母是萧皇后,萧皇后为人厚道,对待宫人极为和善,与老皇帝也是少年夫妻,即便后来当上了皇后,也与老皇帝恩爱有加,朝中大臣纷纷劝诫皇帝要为子嗣考虑,多纳后妃,但是老皇帝统统不理,被逼无奈下便答应选妃进宫,李家抓住了机会,将家中独女李舒云送进了宫,开始只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婢,三年前萧皇后病重,李舒云连日守在窗前,伺候的无微不至,眼见有了好转,但世事无常,就在一个 炎热的下午,萧皇后一时不见李舒云,便派其他婢女去寻,谁知却听得偏殿有动静,萧皇后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微微颤抖着推开了偏殿的大门,眼前的一幕让她不敢相信,虽说他自己知道皇帝纳妃是迟早的事,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随即皇帝下旨,李舒云封为舒妃,同年诞下公主霍清缘,皇帝龙颜大悦,加封为舒贵妃,从此便再也没有踏入凤乾宫半步,独宠舒贵妃一人,不久萧皇后便过世了,从此再也没有人提到过这位贤惠厚道的皇后了。少年夫妻至白头,现在想想只是一场笑话罢了。天空乌云密布,一身闷雷响起,此时皇宫内的气压低到了极点,仿佛快要让人喘不过气来了。“都杀干净了吗?”
说话的正是三皇子霍焱廷,只见他眉峰如剑的眉毛下长着一双凌厉的丹凤眼,身穿一身黑色盔甲,浑身透着一股不可靠近的寒气。“都杀干净了,只是……惠阳宫的那三姐弟还没有找到。”
“那三个一定要找到,他们跑不远,找出来,我要亲自动手。”
“是”乾阳宫内。老皇帝坐在龙椅上,旁边陪着一位美人,便是舒贵妃,两人虽衣着华丽,却也难掩疲累之色,看着眼前自己的三个儿子,有两个已经没了气息,再看另一个,手握兵器,悠哉悠哉的来回踱步,强忍悲痛的问道:“早知你是这样残害手足的孽障,当初不如杀干净的好。”
霍焱廷止住了脚步,回道:“父皇,儿臣也不忍,只是生于皇室,那有什么手足兄弟,一生下来便是敌人。”
“你这样做,可对得起你的母后,她若是活着,看到你这副模样,怎能不痛心?”
这是霍骁在萧皇后去世之后第一次提起她。“母后?父皇已有佳人陪伴左右,可还记得起母后?今日,我便是要为母后还有我那惨死的妻儿报仇,也是父皇您教会了我,只有拥有了至高的权利,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帝位只有一个,强者为胜,母后若泉下有知,也定会为儿臣高兴地。”
提起自己的生母萧皇后,霍焱廷心里闪过一丝悲痛,母后是那么的和善,到头来确走的那么凄苦,想到这儿,他幽幽的盯着舒贵妃,若不是这个女人母后怎么会郁郁而终,还有他那未出生的孩子,以及难产而亡的妻子王氏,若不是这个女人挑唆,王家又怎会满门被灭,自己又怎会一夜之间妻女具亡,这个仇,他非报不可。忽然他冷冷一笑道:“来人呐,把舒贵妃带到议政殿外去,吩咐兄弟们,不必遮挡,好好享用即可,记着,别让她死了。”
这两句话犹如寒霜一样刺进了李舒云的心里,瞬间她的眼神犹如死灰,在没有任何反抗的情况下便被强行拖走了。霍骁被控制在龙椅上,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被拖走,只一天的时间,霍骁瞬间苍老了许多,一天之内宫城叛乱,妻儿具亡,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的儿子,难道,是自己错了吗?“放开我放开我,不要啊!!!!”
叫喊声越来越远,知道听不见声音。“看好他,若是人跑了,一个都别想活。”
霍焱廷吩咐道,随即便带着兵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乾阳宫。此时已接近黄昏,天上的乌云还没有散去,不一会儿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一阵惊雷,冷宫地窖内的三个弱小的身躯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大姐,我们会死吗?三哥会杀我们吗?”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霍清缘问道。“妹妹别怕,父皇和母妃会来救我们的,姐姐会保护你们的,别怕。”
霍清缘将一双弟妹一左一右拥在怀里,柔声安慰道。他们姐弟三人本来在御花园玩的好好地,却突然被舒贵妃身边的侍女急匆匆的带回了惠阳宫,只见舒贵妃将他们身上的衣物换了下来,统统换成了寻常百信的衣物,不等多问,便被急匆匆的带到了冷宫的地窖呢,只隐隐约约的听说宁王谋逆,母妃答应一会儿便会来接他们,只是等了足足有快四个时辰,也不见人来。“姐姐,别怕,焱开也会保护你的”稚嫩的声音一言一句的说着,姐弟三人就躲在这阴暗狭小的空间,谁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只能紧紧依偎在一起。不一会儿,杨傲就带着兵搜到了这里:“搜仔细了,一个地方也别落下。”
“是”躲在暗道里的三人深感不安,霍清清忍不住快要哭出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霍清缘知道这里很快就会被搜到,到那时,他们三人都得被抓,与其这样,不如……回头看着自己年幼的弟妹,她心下一沉,缓缓说道:“清清,你是姐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开儿,记着,姐姐不叫你们,千万别出来知道吗?,乖。”
说完这些,正要走,霍焱开扯着自己的衣袖问:“姐姐,你还会回来吗?”
看着弟弟,霍清缘心里一阵酸楚,“开儿乖,姐姐会回来的,记着,无论何时,一定要好好护着二姐,护着自己,明白了吗?还有,记着,你是皇家子孙,宁可杀不可辱,如果姐姐回不来了……”霍清缘鼻子一阵酸楚,黄豆大的眼泪滴落下来,疼惜的看了一眼弟妹,绝然的转身就走。他们三姐弟自幼一同长大,从未有过芥蒂,本想着会平安一世,却没想到事与愿违,这一天终归还是来了。霍清缘身形娇小,不一会儿便偷偷的溜到了冷宫外,没有多想,便拔腿朝着乾阳宫的方位跑去,可还没有跑多远,一个巡查的士兵发现了她,随即大喊道:“在这儿,四公主在这儿,快来人呐”。霍清缘眼见计划得逞,随即便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跑着,只是一个小孩子 ,怎么能跑过那些人高马大的兵呢,没走多远就被抓了回去,万幸的是终于把他们引了出去,杨傲见是霍清缘,便也不再客气,伸手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了正阳宫的正殿,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水一滴滴打落在她的脸上,仿佛正在告诉她她将会面临着什么,此刻霍清缘只感到头皮火辣辣的疼,那人的力气很大,等把她拖过去,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左面的头皮被生生的撤掉一块,鲜血顺着额头流到了她的脸上,身上的粗布衣早已裹满泥土,她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吓人得很。她忍着疼痛缓缓地抬起头,正上方坐着的正是霍焱廷,他缓缓地开口道:“四皇妹,你叫三哥好找啊,说说吧,他们两个呢?”
霍清缘没有开口,她狠狠地看着那个人。“九皇妹,你就说了吧,看着你现在这副模样,三哥很是心疼,若是你说出来,我还可以保你和五皇妹一条性命。”
他的语气很轻松,还带着一股关切的味道,只是此时的霍清缘只想作呕。她颤颤巍巍的挤出几个字来:“你做梦,乱臣贼子”霍焱廷此刻也装不下去了,慢慢道:“四皇妹,皇宫已尽在我手, 你若是老老实实说出来,待我登基后,你依然可以安安生生的做你的公主。”
“乱臣贼子,就怕你有命夺,没命享。”
“好,很好,不愧是我的妹妹,还有点儿血性,杨傲,用刑吧,我这皇妹脾气倔,你务必要让她把那两个人的下落吐出来。”
霍焱廷慵懒的靠在榻上,幽幽的说道。“九公主,得罪了。”
说着就把刑具拿了上来,是夹棍。“用刑吧”一声令下,霍清缘的双手被放在夹棍中,两个士兵在旁边使劲拉着,一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痛涌了上来,“啊!!!!一身痛苦而又绝望叫声从凤乾宫穿了出来。此时的雨下得更大了。“公主,您还是说了吧,他们到底在哪儿,也省得受这皮肉之苦。”
杨傲带着一丝痛快的说道。“哼!你……你们这些不忠不孝的乱臣贼子,也配跟我说话,总有一天,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
霍清缘强忍着剧烈的疼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正堂上的人大声的喊着。霍焱廷朝杨傲摆了摆说示意停下,说道:“四皇妹,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就送你一程,对了,还有你的母妃,李舒云那个贱人,恐怕……哼哼,她可就没你这么痛快了。”
“你说什么?我母妃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霍清缘绝望地喊着,母妃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动手。”
杨傲举起刀,正要向地上的人砍去,质检一只利箭冲破窗户,嗖的一声射了进来,直直的插入了杨傲的喉咙,一箭毙命,堂内当即乱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小兵跑了进来,慌乱的说道:“殿下,不好了,沈老将军带兵打进来了,乾阳宫那边已经失守了,现在殿外已经被包围了。”
“怎们可能,沈家不是一直驻守在南边吗?怎么可能回来。”
霍焱廷说道,只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宁王殿下,你已被包围,速速缴械投降”“投降?哈哈哈,众将士们,随我杀出去。”
霍焱廷拿起剑,带着人冲了出去,霍清缘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在模糊当中看到一个人影,将她轻轻抱了出去。议政殿外,只见一女子衣不蔽体的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发丝凌乱,眼神中尽显绝望,几乎体无完肤,身上满是鲜红的伤痕,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不敢想象自己遭遇了什么,雨下的再大,也冲刷不了今日所受的耻辱,不知多了多久,不知被什么人用袍子包裹了起来,再醒来,已是在惠阳宫内了。不久宫内传出消息,舒贵妃精神恍惚,昨日失足跌入湖中,溺毙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