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和三个媒婆都要求我和道寒去拜访他的母亲。我答应了。在路上，我问他：“去你家里，我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没有！”
他说：“如果你觉得我妈对你还不错的话，你就少皱一个眉头，多给她几个笑脸！”
我认识了道寒的家人，道寒的母亲穿着很普通，长的和道寒很像，是个相貌美丽的女人，我实在想不出这样的女人会和“谋杀亲夫”的罪名联系在一起。道寒还有两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和弟弟，妹妹是个十八九岁的俊秀女孩儿，怀有7个月的身孕，弟弟年纪小些，肥头大耳的，不像妈妈也不像姐姐！他们一家人对待道寒都是敬畏又惧怕，道寒一来到家里，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少言寡语，偶尔说出一句话，也只是在下达一个命令！吃饭时，道寒的妈妈把两碗面放在我们的面前。“为什么吃面？”
道寒问。“梵若第一次来我们家里，是要吃面的，面有‘常来常往’（长来长往）的意思！我知道你不爱吃面，只做了一点点！”
她说。他不说话，低下头把面全吃光了。妹妹在旁边笑着说：“哇！第一次看见大哥吃面，狼吞虎咽的还吃得这么光！”
道寒拿眼睛看她，她立刻紧闭嘴巴，低下头去。在另一个房间里，我发现一张遗像，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相貌也是肥头大耳的，和道寒的弟弟很像。我才明白，道寒的继父也早已去世了。道寒带我去祭拜他的父亲，他跪在父亲的坟前，泪流满面，他带来父亲最爱喝的酒，他说他常在梦里看到父亲，他想念父亲，每次从梦里醒来他都会更加的惧怕这个家……我们从墓地回家时，天早已黑了，道寒的妈妈早已做好了满桌子饭菜，和弟弟妹妹坐在桌前等待我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
妈妈问。道寒只是吃饭，什么都不说。“去我同学家了，阿姨！不好意思，我们很多年没见了，没想到一聊就聊到这么晚，让您久等了阿姨！”
我撒谎说。阿姨忙着给我夹菜，说：“没关系的，是云颜吧？我也是晚上才听说的，她从宁波回家养胎的……菜都冷了，快多吃点！”
原来，道寒口中‘我的同学’，就是我曾经的同桌云颜！道寒的家人对我都很好，道寒对我也很好，小心翼翼的，就怕伤害到我。可能他担心我跟他家人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送我去云颜家里。道寒刚离开，云颜的奶奶就笑着暗示我，道寒的亲生父亲死因不明不白。云颜怕我难堪，拉我陪她出去散步，快快逃开奶奶。云颜不是那种美貌的女人，脸上还有很多小雀斑，可她的皮肤很白，红红润润的，挺着个略微突出的肚子，神情安静又淡定，眼睛水汪汪的，慈爱又柔情。我们走在田间小道上，清风吹着她柔顺的长发，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一脸的微笑，使她脸上的小雀斑也微笑了起来。她无疑是个最幸福的女人！她肚子里的宝宝突然踢了她一脚，她惊叫着，拉着我的手去感受胎动，那轻微的触动，让我明白了，那里也是一个生命，我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泪流满面。云颜帮我擦干眼泪，拉着我的手说：“梵若，你要理智一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道寒就是在这种复杂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他能明白那种痛苦，这也是为了孩子好！而你以后每天面对这个孩子，你会幸福吗？道寒又怎么去面对这个孩子呢？我和道寒见了几次面，我觉得他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好男孩，值得任何女人托付终生！你和他相处了这几天，你应该比我清楚的！”
“我知道他很好，可我不爱他，我不想伤害他！”
我说。“爱？”
云颜说：“梵若，爱情真的这么重要吗？你真天真!在我认识我老公之前，我爱上了一个人，我爱他爱到可以为他去死！可结果呢？我怀孕4个月，他抛弃了我，他爱上了别人！我痛苦，我伤心，都没有人会在乎我，我一个人去医院，打掉孩子，我躺在手术床上，痛不欲生，有谁在乎我？我一个人拖着虚弱的身体继续上班，有谁关心我？我晕倒在下班的楼梯口，是我老公送我去医院，我老公像亲人一样照顾我、关心我。那时的我，再也不相信爱情，爱情就是你骗我，我骗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和老公的感情越来越深，我不再抱怨，不再记恨，当初没有他的背叛，我也不会遇到这么疼我的老公！我应该感谢我的男友，给我人生的那个历程，去品尝爱和痛。也许刚开始，他是真的想爱我，到后来，他是真的无法再继续爱我，是我自己太相信他的真诚，太信任他的爱情，这就是人生。我们不能给真诚和爱情太多的肯定，万事万物都在变化，只有幸福的微笑才可以展现于表情，你明白吗？”
我应该感谢我的男友，给我人生的那个历程，去品尝爱和痛。也许刚开始，他是真的想爱我，到后来，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爱我，是我自己太相信他的真诚，太信任他的爱情，这就是人生，我们不能给真诚和爱情太多的肯定，万事万物都在变化，只有幸福的微笑才可以展现于表情———我思索着她的话，要经历怎样的伤痛，才能如此淡定地总结自己的爱情......“梵若，我知道让你忘了他很难，初恋总是那么刻骨铭心，刻记在骨头和心上的那种疼痛，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你可以把他藏在心里啊，一个女人，心里深处有一个可以想念的人，那也就不枉做一个女人，你说是吗？可是你若固执地留下孩子，那疼痛将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你还会伤害很多无辜的人，你要想清楚！可孩子总是无辜的，作为女人，尤其是一个孕妇，我能明白孩子所代表着什么，可是你能给孩子什么呢？我们做母亲的，谁不希望孩子幸福的到来，健康快乐的成长？”
是啊，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的到来？我坐在小河边哭了，可我和亦真的婚姻不被人接受，我的孩子也不被人祝福，甚至是亦真都不知道ta的到来，我连父亲都不能给他，我还能给他什么呢？云颜陪我在小河边坐了一个下午。傍晚，我告诉云颜，我想一个人走走。我一个人去照相馆，照了一张相片，我穿着亦真送我的衣服，我肚子里，还有亦真的孩子，我还是他的女人，我仍深爱他。所以，我想留个纪念。道寒找到我时，我坐在医院门口，手里拿着医生给我开的米非司酮和米索前列醇。就在医院门前，我好像看到了亦真，等我追上去时，我才发现是我看错了人，我才明白，我以后，再也不可能看到亦真，我的生命中，不可能再有亦真……夜晚，一首从来未听过的音乐飘进我的耳朵里：“温柔的那些话，是不是你在说，难忘的那些事，是不是你在做？到现在回想起来，就好像忽然醒过来的梦境那么单薄。你像一个泡沫，在我天空出没，一亲近就要破，美的难以捉摸，花终究也要结果，可你的余香没人知道会在哪里散落，我拼命捕捉，你擅长闪躲，两个人中间是宿命，好像一堵墙不能打破，这是你第几次爱上了我？难道我只让你偶尔寄托？每次看见你轮廓，我也担心会看错，只怕从此以后失去联络，究竟你有没有爱上过我，我们之间了解太少还是太多，想你熟悉的沉默，猜你陌生的下落，徒有虚名的浪漫在折磨，随时给淹没……”那忧伤的音乐和词句，忽然让我泪流满面。道寒要走了，他的假期早已满了，公司打了很多电话来催他，他的姐姐也打了很多电话来催他。道寒的妹妹来送他，给他带了很多吃的东西。道寒说：“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可我……我真的没有办法。”
是的，我在吃药，没有他，没有亦真，没有任何朋友在身边——我没有出息地哭了，我好孤独。“你哭了？——不要哭，要坚强一点！”
他帮我擦眼泪：“我去交代好事情，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要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会尽快回来！”
接他的车子到了，妹妹说：“哥，你快点上去吧！早点回来！”
他上车时，嘱咐妹妹把我送回家。我很奇怪妹妹会把他的话唯命是从，当我问她，在你心里，哥哥是不是个好哥哥时，她很肯定地说：“是的！我哥脾气不好，固执又绝强。小时候我很怕他，有一次妈妈不在家里。我发烧了，哥哥背我去医院，路上下了大雨，哥哥躲在墙角用身体护住我！那一幕我永远记在心里，我爱我哥，他表面冷漠，可他心里很爱我！”
她回头朝我微笑，很认真地说：“梵若姐，我觉得你跟我哥哥真是天生一对，你好柔和，好沉默，不知道为什么，你常让我心疼又心痛，难怪才没几天，我哥就像要生离死别，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你哥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但我不是，我配不上他！他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女孩才是！”
我说。“可我哥喜欢你呀！”
她说：“我也喜欢你！”
“谢谢！”
我说。我看着她老公小心翼翼地把她接走，我低低地说：“可我真的不想辜负你们的喜欢。”
清晨醒来，发现我流了很多血——那一刹那，我的泪水立刻冲了出来，而我嘴里唯一发出的声音，就是有气无力地叫着亦真的名字。许多的血块中，有一个乳白色的小东西，那是我的孩子吗？不会吧，我的药才吃了一盒，还有一盒米索列醇没有吃，而我的孩子怎么会那么命短？！医生帮我做了b超，说孕囊已经没有了。道寒打来电话，他告诉我他已经到了宁波，他特意请假一天，在宁波帮我寻找金培达的那首《第几次爱你》，但是他没有找到，他给我买了几本书和几张ｃｄ，已经寄出。过几天我会收到的。他让我照顾好自己，等他回来。有事给他打电话！苇一萍打电话来，她说不留下那个孩子，是对的！她和“北京”的感情也刻苦铭心，但那又怎么样呢？如果有人那样对她，她就会安慰自己：“是他不爱我，如果他爱我，他就可以为我放弃一切！”
她说她现在的男友是个警察，她安慰了我很久，悄悄地给我一个号码，让我在心里记住了，如果以后有什么困难了，就打这电话。我用一个上午的时间，粘上被爸爸撕坏了的日记，因为那是我和亦真仅存的唯一的共同记忆了。我一个人去山上看了小弟，我最爱的小弟，我看到小弟日记里的一段话：虽然我渺小而平凡，但我愿意为你的快乐而尽我最大的努力……小弟，你失去她了吗？小弟的日记里，还有一些让我看了也潸然泪下的字句，不知道是诗还是歌词：如今细说往事，往事如烟，我是否还算是你的誓言？白云翩翩，心事一面，如银幕飘过你的窗前。寂寞的窗，请开启我被岁月锁紧的思念。我的思念，有你牵挂的心和一首歌叫做誓言。如今细说往事，细说梦的演变。多年以后，是否还有爱的容颜？往事能够回到从前，再走一遍，往事从头转转，细说沧海桑田，是否能够回到从前再来一遍……这是歌词？还是诗？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看过。往事从头转转，细说梦的演变，多年以后，是否还有爱的容颜？往事能够回到从前再走一遍，往事从头转转，细说沧海桑田，是否能够回到从前再走一遍？小弟，如果能够回到从前再走一遍，你会怎样呢？我坐在小弟坟前，泪流满面。“小弟，我最爱的小弟。”
我低低的叫着：“亦真，我最爱的亦真……”小弟的坟前，长满了野生的曼陀罗，我摘了一朵拿在手里，泪水一滴滴砸在花朵上，我该去哪里找我自己？寻寻觅觅，我不知道把自己丢在了哪里。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哭泣，不知道到何时才能忘记。我找不到自己，我一个人走在雨里。那声音像小草的哭泣，苍白而又无力。告诉自己，忘了过去，忘了回忆，忘了你。我把一朵曼陀罗攥在手里。那蓝色的是我们的回忆，是留给你，还是留给我自己？那白色的是我们的过去，面对坚硬的世界，干干净净，毫无痕迹。那淡绿色是曾经的美丽，和明天的延续……我该把曼陀罗放在哪里？把它寄给你，还是夹在日记里？死亡的日记，伤痛的回忆，无法面对的努力，全在充满绿光的明天里。我到哪里去找自己？寻寻觅觅，寻寻觅觅，我把自己丢在记忆里，回忆中的唯一。这两天，我好寂寞......我感觉我自己整个身体空飘飘的，不是我的孩子没有了，是我的生命、希望和意志力，所有的爱都没有了，我像一个幽灵一样。每天楼上楼下，来来回回的寻找着，总是希望能找到亦真留下来的痕迹，可我找不到他，我找到的只是记忆，让人痛不欲生的死亡记忆。我在小弟坟前坐到了日落，有人扛着锄头路过，装作不看我，却在走远了的时候，停住脚步，伸长脖子，拼命向我张望着，等我发现，她又像个没事人似的挪开眼睛，继续走路。我带着满身的落日余晖走下山来，路边，有几个女人头贴头地谈论着什么，我走近时，她们立刻都紧闭了嘴巴，没说完的字句似乎也被咬死在她们的牙齿里。有人干笑着朝我打招呼：“回来了啊？一个人坐了这么久！”
又有人好心地说：“呵呵…想开点！”
她们的眼睛盯在我身上，面带同情地把我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我忽然感觉自己像被当众剥光了衣服。我刚走开，就听到她们咬在牙齿里的字又活了过来，“她就一个人在山上傻坐着吗？等人吧？”
“不知道，也许是吧！可能是在等人，但人没来！”
“她哭得可伤心了！”
“肯定伤心啊，浙江人不要她了！沈道寒知道她怀孕了，也不要她了，她能不伤心吗？”
“就是就是，肚子里都有了别人的孩子，这种绿帽子谁受得了！”
“肚子里都有了别人的孩子！——还真看不出来，许文轩的这个女儿还真能耐，平时在家里足不出户一直都装得老实巴交的。”
“哎呀，现在哪里还有老实的人啊，都是做做表面功夫！”
“许文轩也真是可伶，没了儿子，又生了这么样一个女儿——”我进家门时，听到她们的话又一次被咬死在牙齿里，然后她们笑着和一个人打招呼......然后，我听到了爸的声音。爸在山上？爸为什么会在山上？我的背脊发冷，难道爸一直都在跟踪我？我不再去看小弟，害怕人们用那种面带微笑又带着研究的眼睛审视我，也害怕爸那有意又似乎是无意的监视，我觉得我透不过气，无法呼吸，我连去厕所呆久一点，爸都让妈“好心地”送纸给我，看我还在不在厕所里，在干什么。我用刀片削铅笔，妈却把我的刀片收走了。我手上和身上都在发痒，打电话问医生，医生说可能是吹了风扇的原因，让我去医院给她看看。爸马上说，他刚好有点事，也要去医院。我突然觉得好累，我都把孩子打掉了，你们还是不相信我？我都把孩子打掉了，你还希望我怎么样呢？尽管我是你生的，可我都把我的孩子打掉了，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吧？！你怕我逃走是吗？如果我真的要逃走，你能阻止的了吗？好吧，那就试试看，是你的监视密不可挡，还是我的计划防不胜防！我不费任何力气，很轻松地逃开了爸。我一个人朝人群多的地方和巷子里走，我走了很久很久，走到天黑，走到了一个我自己也不认识的陌生地方。天黑了，我在路边的商店里拨通了苇一萍男友的号码，他很快接了电话。我问他是不是警察？他说是的；我问他是不是姓刘？他回答是的；我问他是不是认识苇一萍？他说是的。我说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希望你会帮我。他让我把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他。我说了。他让我先找家旅社住下来，钱的问题等他明天来了再解决，他是警察，会来了解情况的。商店旁边就有个小旅社，老板娘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和蔼又慈祥。她带我走到里面一间单人房里，房里只有一张床，一个热水瓶和一个洗脸盆，简单又干净。躺在床上，我都不敢去想妈妈，妈妈一定又站在路口，等着我回家。可我……亲爱的妈妈，我对不起您，女儿不奢望您能原谅我，只希望您能照顾好您自己的身体，坚强一点，不要想念和担心我。刘警官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严肃，他一身便装，中等身材，浓眉，大鼻子，大嘴，宽下巴。他到达旅社时是8点，问我有没有吃早饭，我说我不饿！“那你昨天就没有吃饭吗？”
他不满的看着我，帮我付了住宿费和电话费。他带我走进了一家小餐馆，点了几个热炒，他拿出笔和笔记本，记下了我家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以及亦真的号码。“梵若，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希望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有一天，他不爱你了，你怎么办？他若是背叛你了，你怎么办？你连一步回头路都没有留给自己，如果他真的伤害你了，或者他的家人对你不好，你打电话给我，我会尽我的能力帮助你的。”
我说：“谢谢您，刘警官！”
“其实，作为朋友，我要告诉你，爱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伟大，真正的生活你还没有体会过，既然这一步走错了，以后做事就要千万小心，到了宁波那边，好好过日子，不要想太多，做什么都能挣到钱的，只要合法，只要你敢去闯——我喜欢有闯劲的人，我爱苇一萍，就是爱她这一点，苇一萍很大胆，很天真！可你比她还要大胆，还要天真，身无分文居然也敢跑出来！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万一我不帮你，你怎么办？”
我低着头不说话。饭菜来了，他让我快吃饭，陪他吃早饭。吃饭时，他说：“你知道吗？苇一萍把我给甩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他却很洒脱地说：“甩就甩了，那也很正常，她现在的男朋友可能比我帅，也可能条件比我好，就算他的条件不比我好，可一萍爱他，这也没办法！被甩也没什么了不起，仔细想想，这也很正常，人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有一天，他伤害了你，你也不要难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记住，不要伤害自己，要吃饭，就算发生很严重的事，也要吃饱了饭再想办法，这一点必须要改——心情不好，也要吃饭！知道吗？”
我点头，记住了他的话。刘警官只比我大一岁，可感觉起来，他却像是我的长者一样对我循循劝导，什么事情都为我考虑周到。刘警官把我送到车站，我向他要地址，以后还钱给他，他说不用还钱，只要记住他的手机号就可以了，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记得要给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