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里一切如常,手里端着空姐为他送来的红酒。有时候,人都有视觉死角,越是眼皮底下的东西,越是看不到。叶天几乎把飞机内所有的人都看了一遍,只有一个人他虽然看到了,却很自然地给忽略了。那个人就坐在叶天的身边,从他上了飞机后就戴起耳朵,眯着眼睛,像是在打瞌睡。他二十出头,皮肤细嫩白皙,脖子有点长,显得他的喉结特别粗大,右耳上戴着一枚银耳钉。肩膀上有一个大纹身,只能看到局部,也不知道纹的是个什么。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这个人的身上同样也透出张扬之气,他不看别人并非是闭目养神,而是不屑一顾。叶天就是忽视了这个家伙,其实他从叶天刚进机场,就盯上了叶天。也许是人流中的巧合,也许是另有目的,反正他像所有叛逆的年轻人一样,自以为出众,不过也是众多平凡人里的一个,除了自己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在其他人的眼里,这样的人没有引人注目的吸引力。他不帅气,但有个性,坐在叶天的身边,始终一言不发。到了汝城,叶天下飞机之后,先给周欣打了个电话,问问她现在的情况还好吗?周欣一直在改变,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接受了她的命运,一心扑在冷家的家族事业上,照顾失明的冷亦阳,这就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两个旋律,而她也不再那么想叶天。一切都还好,刚刚知道莲花帮出了事,昨天还和冷亦阳小小庆祝了一下。生意上损失了很多老客户,不过周欣以她出色的沟通能力,又拉来了许多新客户,因此说冷家的事业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那就好,过段时间,我打算和允儿结婚了,到时候你和冷少也来啊!”
叶天最后这样说。电话那边的周欣沉默许久:“我们还是不去了,不因为别的,我怕看到你之后,以前那种因爱而起的恨意会再次萌生,以后有机会我们会去看你的。”
对于周欣如此理智的做法,叶天也表示赞同,他了解那种被爱折磨的感受。挂了电话,换了登机牌,目的地是汾阳省省会潞城。在华国,汾阳省是一个地形最复杂的省份,东部有一小片平原,中间是盆地,西边是绵延万里的横断山脉,南北走向的定春河绕过盆地奔腾向北,将汾阳省分为东西两部。这是一条天然分界线,奇怪的是东边的地区普遍比较富裕,而西边则由于是山地,道路不通,所以刚刚接近温保水平,受教育的程度也比较低。叶天的家就在汾阳省西部,群山掩映的一个小村落,全村不足五十户人家,如同点缀在葳蕤群山中的星辰。从潞城下了飞机,叶天还要坐四个小时的大巴,才能到达县城。和叶天一起下飞机的人中,还可以看到那个右耳上戴着耳钉的男人,不过他没有跟叶天一起上大巴,而是在机场外拦了一辆出租,头也不回的驶向潞城市中心。一路颠簸,一路风尘,只为心中那缕缠绵不尽的爱恋。有一年多不曾回老家了,坐在大巴上,叶天就心生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触,他并没有那种衣锦还乡的意气风发,看着两边的山峦草木,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求学时代。在家乡的怀抱里,不管有多大的成就,自己永远是个孩子。到达县城天已经黑透了,叶天归心似箭,他在县城上读了三年高中,对这里非常熟悉,简直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出钱包了一辆摩托。本来人家不愿意大晚上跑那么远的路,不过架不住叶天出手给的一千块钱的诱惑力,还是载叶天一路朝家里赶去。乡村的夜,才是真正的夜,安静宜人。风中有草木的芬芳,抬头处那一轮明月和满天繁星,在城市中是根本看不到的。郑允儿抱着彤彤,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她初来这里,一路上把她累坏了,可是当她看到这里的山清水秀,晚上的夜空比童话还要美,于是她不可遏制爱上了这里。这里是叶天的家,小院子不大,但非常整洁。一条篱笆就是院墙,门前一条小路,于其他人家相连。院中东边是鸡舍和猪圈,西边篱笆外是一小片平坦的土地,那是叶天家里的菜园子,里面种满了各种郑允儿不认识的蔬菜。“小梦,你们家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啊,太美了!”
郑允儿一脸神往。蹲在郑允儿一旁的叶梦,可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美,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对一切都已经习惯:“我看不出来哪里美,还是你们城市里好,要什么有什么,我们这里除了鸡鸭猪牛,还有走不完看不尽的大山,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不管叶梦怎么说,反正郑允儿觉得这里漂亮极了。就想生活在梦里一样,平静的一切诗意盎然。“允儿,时间不早了,回屋睡觉吧。我们这里条件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叶天的老妈把郑允儿当成了自己的闺女,虽然把家里最好的房间给了郑允儿,还是觉得对不住这个娇滴滴的儿媳妇。看到每天晚上郑允儿都在外面坐好久,还以为郑允儿嫌弃住的不好,又问不出口,心里挺愧疚的。“妈,还不到九点,我想再坐一会,你们这里的月亮更圆,而且天上的星星更多。以前我以为天上只有几颗星星,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星星,让我再多看一会儿。”
郑允儿带着喜悦的心情,打量着眼前这一切。“你是不是想我哥了?”
叶梦是个小机灵鬼。郑允儿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儿:“是啊,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有一年多了,不过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有点想叶天,他那张带着微笑的宠溺脸庞就在脑子里转啊转,赶也赶不走。“你哥长得帅气,好多女孩子都围着他转,我不放心!”
郑允儿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