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孙妈妈的话,言笑也就不顾的那么多了,进了产房。房里,零星的点着几根蜡烛,在昏暗的烛火里,令人蹙眉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言笑进了房间便往红昭窗前走去。原本靠着墙的床挪了位置,在床下面放着一个铜盆,盆里盛满了血与水的混合物,张婆子此时正拿着纱布擦拭着红昭的身体。孙妈妈在一旁洗纱布,而宋之月抱着婴儿坐在窗下。红昭上身的被子都落了一半在地上了,露出那被汗水打湿的里衣,脸色苍白的可怕。言笑走到张婆子跟前问道:“红昭现在无情况如何?”
张婆子叹了一口气说:“少夫人,您看,这血止不住,这铁打的人也不行啊。”
言笑看着红昭身下被血染红的被子道:“这样,你给红昭收拾下,我请了大夫过来,让他给红昭瞧一瞧。”
“夫人,这自古以来是没有大夫进产房的,这不合适规矩。”
张婆子听到言笑的话,来忙说道。原本抱着婴儿的宋之月听到言笑的话,也过来了,她板着脸说:“言笑,从前你怎样我都管不住你,但这件事情我决不允许你胡来。”
闻言,言笑讽刺的说:“娘,你难不成就眼睁睁的看着红昭就这样殒命吗?”
宋之月冷冷的说:“这生孩子本就是一只脚在鬼门关里,从来便有的事。今日,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把一个男子带到这个房间里来,有辱我林家的门风。”
言笑听到宋之月又说起林家的门风,心里的火就蹭蹭的上来了,上一次她子离家出走就是因为这个老太婆说的什么门风,今日又来提这茬。言笑见张婆子不愿意,直接自己动手,就把衣服给红昭穿好,又个红昭盖了被子,便要出去请了大夫进来。宋之月见此,连忙叫道:“孙妈妈,给我拦住她。”
言笑眼里含着锋刃的看着孙妈妈,孙妈妈见此情形也不敢上前拦着,端着盆子说:“这水脏了,奴去换盆干净的水来。”
说完就端着盆子出去了。宋之月见此,对张婆子说:“你是这浔阳最有名的稳婆,当真就要让这个疯女人让一个大夫进产房?”
张婆子当然是不愿意,这坏了规矩不说,还砸了自己的招牌,到时候还有谁愿意会请她去接生?没了这份活,她靠什么养活自己。张婆子上前劝道:“少夫人,我知你是心忧这位娘子,但从来便没有这大夫进产房给孕妇把脉的说法,这丢节是小,主要是会坏了贵府的气运的。”
宋之月一听到张婆子说会坏了府里的气运,更加坚决了不让言笑把大夫带进来的决心。言笑冷眼看着面前的这两人,嘴上的各种说词,罔顾他人性命,简直是比江洋大盗作奸犯科更加的可恶。“张婆子,今日若是红昭有个好歹,我定要与你对簿公堂,那时,我希望你也还有今日这般与我胡说的勇气和毅力。”
言笑坚定的说,那不容他人有改的气场,让张婆子有点心慌。末了,张婆子道:“夫人,少夫人,这件事总归还是您们的家事,这我一个外人插嘴实在是不合适。”
言毕,便立在一旁不做言语。宋之月见此,气得直发抖,没想到这个小蹄子这么厉害,两个人都被打发掉了。抱着婴儿站在门口,身子抵着门说:“今日你要是执意要将大夫请进来,就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言笑看着宋之月这副视死如归的架势,道:“您当真是要我从你身体上踏过去?”
见宋之月还是没有一点相让的意思的,言笑再次说:“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我要是不按照您的意思来办,那可就是忤逆长辈了。”
说着,言笑搬来一个板凳放在宋之月面前。宋之月不敢相信的眼神下,言笑踩在板凳上说:“娘,你这样站着实在是不方便的我行事。可我也不能委屈您,就知道我多辛苦一点了。”
两人正僵持着时,床上传来细微的声音,言笑连忙下了凳子,跑到床前看着红昭。红昭虚弱的睁开眼睛,看着言笑,她断断续续的说:“夫人,红昭今日怕是挺不过去了,请夫人务必要打定我一个要求。”
言笑听到红昭这样说,心中十分难过,她一把握住红昭的手,哽咽的说:“红昭,你放心,今日我就是拼死了,也要救你性命。”
“夫人,您不必为我如此,红昭知道自己的命,我的身体怕是不行了。只是可怜了我那孩儿,刚从我肚子里出来就没了娘,这叫他以后的日子如何过呀。”
“你不要说着中丧气话,这孩子刚生下来,没有你喂着他,他怎么能跟别的孩子长的一样强壮?难道你要他这么小就一个人去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吗?”
红昭听到言笑的话,原本眼中的迷离逐渐清明了,她道:“夫人,您能不能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
闻言,言笑马上起身,快步走到宋之月的面前,从宋之月怀里把孩子抱到红昭面前。红昭看着言笑手上的孩子,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说:“眼睛真像。”
言笑把孩子放在红昭的身边,说:“我孩子放在的你的身边,让孩子陪着你,我去给你找大夫。你的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你不能放弃,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孩子。”
“好,我不放弃。”
说着,红昭就摸着婴儿的头说:“孩子,我们娘两都好好儿活。”
见红昭的状态好了一些了,言笑走到门前说:“娘,红昭都没有反对我给她请了大夫,您当真是要拦着我吗?”
宋之月见这两人都执意要请大夫进来,她不能真的站在门口,等着言笑从自己身上踏过去,她打开门自己出去。守在门外的林有味见到自己娘出来了,忙上前问:“娘,红昭怎么样?”
宋之月听到自己儿子没先问自己在屋里累不累,反而去问床上那个晦气的女人,她道:“有味,我现在当真觉得给你取得这个媳妇是娶错了,让你把红昭带回来也做错了。”
说完,也不管林有味是什么反应,自己便先出了后院。林有味听到宋之月这没头没脑的两句话,一时不知道宋之月是个什么意思。宋之月出来后,言笑也出来了,她请李大夫进屋看诊。李大夫先是个红昭把了脉,又给红昭施了针,这才给红昭止住了血。临了,还开了方子给红昭。言笑送李大夫出林府时已经是入夜许久了,言笑从袖子里拿出银票交给李大夫。李大夫接过银票数了数,道:“夫人,这怎么多了一张?”
言笑行礼道:“今日,多亏李大夫妙手回春,就我姐妹,这是李大夫您应得的。而且今日之事,断然是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夫人一介女辈,却有这样的胸襟,实在是让我汗颜。我行医三十年了,却被这世俗所累,当有负自己这一身的本事。今后,我会专门开这一项为孕产女子看诊的。”
李大夫说着就把手里的钱退还给了言笑,只拿了自己应拿的那一部分。“言笑代那些女子谢过李大夫了。”
言笑行礼道,但却并没接李大夫退回来的钱。她道:“李大夫要做一件与别人不同,与世俗不同的事,这以后怕是会遇到诸多困难,这就钱您得都下。”
李大夫听了言笑的话,深感言笑这话有理,也就不跟言笑再客气了。收了钱,言笑便将李大夫送上马车,顺道嘱咐乙三明日可以晚一点去店里。得了言笑的应允,乙三驾着马车就往前走去。回到府中,张婆子已经在前厅等候言笑给她结账,孙妈妈在房中照料红昭母子,林有味陪着红昭。这钱本该是宋之月出的,但是自从知道言笑有了店铺之后,宋之月便不再拿钱出来供家里的开支。她在正厅里做了一会儿,见所有人的都在后院里,而她也不好再去后院。索性,就回了屋子睡下了。言笑回到正厅,张婆子见到言笑来了,忙起身。言笑道:“你请坐,不用多礼。”
张婆子揣着手说:“夫人,这夜色已经这么晚了,还情夫人与结了钱,我好回家去。”
言笑笑道:“今日的事情真是有您了, 这外面已经黑的不行了,你独自一人回去多不安全,今夜便在府里歇下吧,明儿天亮了,再回也不迟。”
张婆子听到言笑要留自己在府里过夜,连忙拒绝说:“夫人的好意老婆子心领了,只是我从不曾在外过夜,还请夫人体谅。”
“既然你执意那走,那我也不再多劝了。按照浔阳的规矩,这若是生儿子是要个红封的,只是今日实在是仓促来不及准包了。”
言笑一边说一边就从腰间接下钱袋给了张婆子。张婆子接过钱袋子,手握着钱袋捏了捏,知道里面的银钱不少于五十两,笑着说:“多谢夫人,老婆子就先走了。”
“我送送你。”
送走张婆子后,言笑又去红昭的房里看了看,原本脏了的被褥已经换过干净的了。此时,红昭和婴儿都安稳的睡着。林有味在一旁陪着,只是在床边睡着了。言笑摸了摸红昭的额头,知道红昭没有发烧,百年晓得这一关红昭终是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