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不大，但也不小。
因为县城附近是有个小型煤矿厂，城里也有个小漕丝厂，一个小机械厂。
所以有钱，愿意花钱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白芷打算去黑市上，试一试能不能转手卖了钢笔，换出一点钱。
这黑市主要就在东大桥旁边的几个小巷子，以及桥底下，河边。
小巷子里交易起来，隐秘。
真要是出事了，就往河边跑。也不怕治安管理员抓住他们。
城里，农村的，家里有多余东西，或是缺点啥的，都会赶到这里。
白芷找人换了一身男性的褂子。
套上了衣服，又穿上了双布鞋，最后将带上了半旧的帽子。
最后将帽檐压的很低，带上了个白纱布的口罩。就进去了。
黑市几个巷子里蹲着，站着，靠着的都是人。
一个个都盯着进来的人，又买东西的，也有卖东西的。
白芷看到了几个穿着衬衣，带着手表。
但衣服袖口上带着一点墨渍的。
白芷故意压着声音。“要钢笔吗？”
她懂得针灸，稍微针灸一下，就改变了嗓音状态。
那人果然心动了一下，
抬眼看了她一下，
“什么钢笔？”
“多少钱？”
白芷带着棉线手套，将钢笔露出来，“这个，能出多少钱？”
“进口的好钢笔。”
那人脸上犹豫了一下，“三十？”
白芷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摇头了。
那人看白芷要走，着急了，“这个笔再贵，咱们这里也没人买得起，”
“要不，我给你张一点？”
白芷摇头。
如今主要流行的是英雄钢笔，长虹钢笔、鸵鸟墨水。
几十块的确可以买到。
转手再黑市这样的地方，卖个三十块，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外。
但是，白芷这钢笔真的是好笔。
这个价格卖了，她觉得划不来。
大概是旁边有人听到白芷是卖钢笔的了。
好几个人都凑上来问了。
可是最高的，也不过是出价到五十块钱。
再高就没有人开价了。
白芷最后等到了大肆收好货的人。
白芷眸子微微一动，这是个专业的二道贩子。
她上去问，“收东西吗？”
那人听到这个，又沉又哑的声音，又看看她身上的衣服，以及带着的帽子。
问，“你有啥好东西？”
白芷带着双棉线手套，掌心放着那只钢笔。
“钢笔？”那人笑呵呵的，又看了两眼，“派克？”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白芷两眼。
白芷看他识货，“对。”
“派克。”
“能出到多少钱？”
那人犹豫了一下，“你想要多少钱？”
那白芷想要的就高了，三五百，七八百的？
钱，谁还能嫌高啊。
“我这个笔买的时候，不低于三百。”
“还是外汇商店才有的卖。”
“没有外汇券。见都见不到。”
那人笑呵呵的，“咱这小地方。”
“拿到这样的钢笔，也没用。”
“我给我三百块钱，我也不会买这样的钢笔啊。”
白芷：……
“那你能出到多少钱？”
白芷道，“你们有渠道卖到省城。这钢笔在省城是稀罕货。”
的确。
可是，成本这么高，还有很大的风险。
利润不高，谁愿意干这个活儿啊。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这生意难做的地方。”
白芷犹豫了。
她以后不会就要以点典当为生吧？
可是，她手里值得卖的东西都不多了。
那人倒是也不是故意套路她的。
只是说，“您这样的好东西，在这里卖，那可真是浪费。”
“省城的大地方，你是能开出一定的高价。但是，咱们这里不是啊。”
能找到好的门路，白芷这样的钢笔，其实非常好出手。
价格也好提。
白芷问，“那你呢狗出多少？”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五十？”
白芷斜眼看了他一眼。都懒得搭理他了。
那人脸上表情讪讪的，“那你想要多少钱？”
白芷无语了，“那你最高能给多少？”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八十块。”
“你满市场打听去。应该不会有人出比我更高的价格。”
“好东西，但是，我们这边没人买得起啊。”
白芷犹豫了。
八十块钱也不够她义诊几天。
看白芷明显不想卖。
那人想了想，“要不，我找人帮你看看？”
“那边给价挺好的。”
“放心，我就守着，只是让人给那边看一下那只钢笔，他要是愿意收，那可能，还是价格高一点。”
他喊了一声，“嘿。”
那边有人蹿了出来，“啥？”
“这钢笔，你们看看收不收。”
旁边一个年轻人蹿了出来，拿着钢笔就道，“行。”
他看了白芷那边一眼。
白芷捂得太严实了。
看不出是谁。
“你要是放心，我可以去给你问问。”
黑市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做法是犯忌讳的。
这地方，搞黑吃黑那一套的特别多。
刚才那人道，“你要是不相信。”
“那就没办法了的，就我自己，就只能给到这么高了。”
“我们在这一片儿，还是有点名声的。”
白芷看到了来的那小子。
居然是刘满仓。
别人白芷不相信，刘满仓，白芷还是相信的。
直接把钢笔给了他们。
刘满仓他们两人也是笑呵呵的，“还挺相信我们的。”
“这么利索就把东西给我了？”
白芷也不多说别的。
刘满仓看了一眼那钢笔，拿着就跑了。
一溜烟直接窜到了河边的地方。
在一个转角的地方找到贺钧。
“钧哥，你看看，这个要不？”
贺钧一看到钢笔就愣了一下。
“谁卖的？”
刘满仓愣了一下，“不知道啊。”
贺钧问，“多高？身形如何？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刘满仓愣了一下，“钧哥，你见过这个钢笔？”
她想了想，“是个女的，声音有点粗，帽子压得低。看不清到底是谁。”
“人家也挺小心的，还带着手套。”
“声音也压得低，听不出来。”
贺钧道，“个子呢。”
刘满仓倒是机灵，迅速在自己身前比画了一下，“大概，就这么高？”
贺钧问，“你们是怎么说的？”
刘满仓那会就一直守在旁边的。
所以，白芷跟人说话的时候，他也一直听着的。
他叙述起来，倒是也不耽搁。
贺钧听了之后，“钢笔给三百块钱吧。”
说话之间，直接掏了三十张大团结。“
刘满仓直接结巴了，“多，多少？”
“三百？”
“钧哥，这玩意儿，能价值这么多吗？”
贺钧我点点头，“嗯，三百，你去买下来吧。”
刘满仓这会儿拿着钢笔的手，都紧张不少，生怕给摔了，碰了。
这玩意儿，真要是磕碰着了，他可赔不起。
他看看贺钧，“我看她急用钱。”
“现在最高也就出到了八十。”
“就算是买的时候，花了三百。”
“咱也没有必要给开这么高吧？”
“钧哥？我感觉，给个100，或者150，人家估计就愿意卖了。”
“真的给三百。”
“咱们哪里还有赚钱的空间？”
贺钧瞥了他一眼，“我有我的原因。”
“你去吧。”
刘满仓挠挠头，“好吧。”
他抓着钱直接跑了回去。
看着白芷道，“有人愿意要。”
“咱们也不故意压价，”
刘满仓把那三百块钱直接递出去。
“给，三百块钱。”
那个还守在原地的，一下子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一直钢笔，这玩意儿，还是二手的，居然能给到三百块钱？
旁边有人忍不住道，“就是只派克。”
“又不是金笔。”
“也太大方了吧。”
白芷也愣了一下。
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三百块钱。
刘满仓也不知道他钧哥是咋想的。
刘满仓哼了一声，“可不是吗。”
“你就算是送到帝都，二手也未必能卖到这个价。”
“三百块。”
“拿着吧。”
白芷打量了对方一眼。
她记得，她和贺钧结婚之后，刘满仓越来越频繁地登门。
这两人怕就是在做投机倒把的生意。
后来，刘满仓也一直跟着白芷来往。
她一直怀疑，这是贺钧帮忙，可是，刘满仓没有承认。
刘满仓当初发家。
肯定是有贺钧的手笔。
现在，愿意出三百块钱买这只钢笔的，肯定不是别人。
应该就是贺钧。
贺钧怕是见过这支钢笔，也知道是她的。
白芷看了他一眼。
一把从对方手中将钢笔的抢了过去，
也不看对方手里的钱。
“不用了。”
“这个钢笔。我不卖了。”
刘满仓都愣住了。
“不卖了？”
白芷说话之间，直接拿着自己的钢笔就走了。
刘满仓着急了，赶紧追上。
“诶诶诶诶，你是不是没有听清楚。”
“我们给什么价格啊？
“三百啊。”
“我们开的是三百块钱！”
白芷没看他，径直往前走。
“五百都不卖。”
刘满仓气得够呛。
“你这钢笔买的时候，都不到五百。”
“别说咱们县城了。”
“就是去省城，去帝都，也没有人给你开出这么高的价！”
白芷：……
白芷不搭理他。
主要是，白芷怕自己这一回头，自己就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