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杯水。”
江博给慕少臣倒了杯水。
慕少臣喝了两口，放下杯子后，又问江博，“你不让宁宁跟我一起来，是和她有关的事？”
江博皱着眉头。
一看就是有心事的样子。
“是和宁子有关。”
他的语气沉闷。
慕少臣的心微微一沉，薄毅的唇角抿了起来。
不用听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他心里暗自揣测，是什么事，江博如此给以开口。
“阿博，你直说吧，是什么事？”
既然喊他来了，就是决定要告诉他的。
不管是什么事，总要面对。
慕少臣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其实没有什么事是他害怕的了。
江博把茶水当酒喝。
一向直爽的性子，今天难以启齿。
“少臣，在告诉你之前，我要先问一件事。”
“你说。”
慕少臣坐直了身子，眉宇严肃地看着他。
江博尽可能语气平静，“你和宁宁有做避孕措施吗？”
慕少臣的心蓦地咯噔一声。
他好像明白，江博今天找他来要说的事了。
“没有。”
他的眉峰凝了起来。
“你们结婚好几个月了，没有做避孕措施，她也一直没有怀孕。”
“从上次她被绑架，我们才有夫妻之实的。”
慕少臣下意识的解释。
“……”
江博低眸看着杯里的茶水。
慕少臣主动地问，“阿博，是不是宁宁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施爸说，她被石振天当成实验，几年连续不断地注射，导致她可能终生不孕。”
慕少臣正拿起杯子。
听见这话，杯子差点掉回茶几上。
他手快地抓住，手指缓缓收紧。
江博把他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说，“少臣，虽然宁子是我妹妹，但我不想瞒着你。”
“……”
慕少臣没接话。
他想起前世，他把施宁的避孕药换成了维生素。
结果，她还是一直不曾怀孕。
重生回来，萧淑芬给施宁下药的时候，他曾怀疑是不是前世，萧淑芬就对施宁下过药。
所以，前世三年的婚姻。
她一直不曾怀孕。
现在看来，不是因为萧淑芬。
“你要是因为这个想和宁宁离婚，我不会埋怨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跟她说实话，找个别的什么理由都行。”
-
慕子轩没等到范昌良的电话。
反而先等来了慕胜民的人，说慕胜民要见他。
“二少不用担心，老董事长见你，不会伤害你。”
慕子轩半信半疑地跟着来到医院。
看见戴着氧气罩的慕胜民苍老又憔悴的样子，他差点没认出来。
虽然对方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但到底养了他二十多年。
而且，之前对他一直很疼爱。
慕子轩的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视线变得模糊，颤抖着嘴，却不知道该喊什么。
张了两下，硬是没喊出一个字。
慕胜民虽然身体不行，但脑子还清醒的。
把慕子轩的情绪看在眼里，觉得自己这一步棋下对了。
慕子轩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他性格温顺，没有被萧淑芬和她的情夫带坏。
他也没有慕少臣的无情。
比慕少臣有良心多了。
“子轩，你过来。”
慕胜民强势了一辈子。
不可以到老了，被别人掌控人生。
慕子轩走到病床前，生硬地问，“你找我，什么事？”
“你不肯认我这个父亲了吗？”
慕胜民的话音落，慕子轩的泪就滚出了眼眶。
他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
以前那二十多年，没吃过任何苦。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世，他现在还是慕家的二少爷，不会东躲西藏，害怕被养大自己的父亲抓住。
“我怕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
慕胜民说，“之前是我一时冲动，这些日子躺在这病床上，我想通了。”
“……”
“你还愿意当我儿子吗？”
“爸，我愿意。”
“那就好。”
慕胜民松了一口气，“你是我宠大的，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慕子轩摇头，“没，我没受苦。”
他做梦都不敢想，慕胜民会原谅他，还接受他。
“既然愿意再做我的儿子，那你就回家吧，不要在外面流浪。”
慕胜民话音顿了下，说，“你把保镖叫进来。”
子轩叫进来保镖。
慕胜民对其吩咐，说慕子轩还是慕家的二少爷。
以后，让他们听他的。
保镖出去后，慕胜民又问慕子轩，想不想回公司。
不等慕子轩回答。
慕胜民就径自替他做主，“明天开始，你回公司，还任以前的部门经理一职。慕少臣要是有什么不利于公司的行为，你一定不能视而不见。”
“爸，哥他应该不会做不利于公司的事。”
“哼，他一直恨着我，要不是前些日子找不到你的人，我是不会把公司交到他手里的。”
慕少臣虽然是经商奇才。
但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
这天晚上，慕少臣回家很晚。
施宁等到十点，他都没回来。
她困了，就没再等。
慕少臣回家时，已经十一点半了。
客厅里一片黑暗，他推开主卧室的门，借着走廊上的灯光，看见大床上背着门口方向侧卧的施宁。
在门口停顿了一分钟，他才进屋，关门。
洗了澡躺到床上，施宁并没有醒。
慕少臣把她揽进怀里，她把头往他臂弯埋了埋，不知做什么梦，呓语了一句，又睡了过去。
他却毫无睡意。
粗粝的指腹抚过她的发丝，想起今晚江博说的那些话，他心里不自觉地涌进一层细细密密的心疼。
江博的原话是，“少臣，宁子是我妹妹，你是我兄弟，我不想太自私。”
若是自私些，他会说，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妹妹，不能再受任何伤害了。
就算不能生育，他也得对她负责一辈子。
可江博说不出那样的话。
宁子是他的妹妹，和别人无关。
而且，宁子不能生育，他没有义务要求慕少臣接受。
他沉默了好久。
那分分秒秒里，江博都以为他是要放弃。
但他不是。
他是心疼。
自责重生回来，对她的那些冷漠和质疑。
最后，他说，“我也不喜欢小孩，这样更好，可以一辈子过二人世界。”
江博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真的？”
他笑，“你看我像说谎吗？”
江博不确定，不回答。
“宁子那里？”
“你不要跟她说。”
他当时打断江博的话说，“我不希望她受到影响。”
施宁之前还让他给她一个孩子。
她定然是喜欢孩子的。
若是知道自己的情况……他不想看到她难过。
江博很感动慕少臣的对妹妹的感情。
但他担心，一直不怀孕，宁子早晚会怀疑。
他说，“阿博，你让我想想。”
现在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女人，慕少臣有主意了。
温柔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喃喃道，“我要的是你，不是为了孩子。”
传宗接代什么的，不在他考虑范围。
在这之前，他也只是想要他们共同的孩子而已。
-
慕少臣是到了公司才知道，慕子轩被慕胜民喊回来上班。
看着慕子轩尴尬的样子，他勾了勾唇，“他不再为难你，挺好的。”
慕子轩诧异地望着慕少臣。
他竟然不生气。
“你知道，他为什么喊回公司吗？”
慕少臣根本不在意。
云淡风轻地说，“他以为可以用你来制衡我，你放心帮他监视我，我无所谓地。”
“我并不想监视你。”
慕子轩道，“他是不满意你对他的态度，我不会打小报告的。”
“……”
慕少臣因为这句话，又多看了慕子轩一眼。
-
施宁没想到，赵诗音会来公司找她。
她开完会，周淮跟着她回办公室，讨论新出的爆款运营问题。
助理告诉她，之前阅读网的赵诗音说要见她。
周淮闻言眉头一皱，“让她走。”
“让她进来吧。”
施宁看了周淮一眼，对助理说。
周淮不悦地问，“你见她做什么，嫌心情太好吗？”
施宁笑笑，“这里是办公室，她又不能对我怎样，她既然想见我，我就听听她说什么好了。”
她不见她，赵诗音可能就会去烦她哥哥江博。
施宁不想让哥哥为难。
赵诗音进来办公室，看见周淮也在，转头问施宁，“宁宁，我能跟你单独谈吗？”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能让我听的。”
“你先回你办公室。”
施宁开口，周淮不情愿也得答应。
离开之前，警告了赵诗音一句，要是敢在他公司做什么过分的事，他饶不了她。
周淮走后，赵诗音意味不明地说，“宁宁，周淮对你真好。”
施宁不答反问，“你找我什么事？”
赵诗音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宁宁，我是来求你帮我的。”
“什么？”
施宁没问她喝什么，直接给她倒了一杯水。
赵诗音说，“我妈要把我嫁给一个五十岁的暴发户男人，还背着我收了对方的彩礼。”
施宁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收的彩礼，之前我救少臣受伤那次，她就跟我说，要是少臣不娶我，就把我嫁给一个二婚不再要小孩的男人。”
“她说，我因为少臣伤了子宫，不能再生孩子，头婚的男人是不会要我的。”
“你的意思是想嫁给慕少臣吗？”
施宁嘲讽地问。
赵诗音忙摇头，“宁宁，我不是那意思，你别误会。”
她挤出两滴眼泪，“以前我和你抢，一是因为我真的爱他，二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我和表哥找了多年的表妹。”
“现在知道了，我都已经决定一辈子孤独终老，也不再跟你抢地了。可是我父母不同意，他们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
“她们收了多少钱彩礼？”
“三百万。”
赵诗音哭着说，“我不敢告诉表哥。”
施宁淡淡地问，“那你找我，是要我替你还三百万彩礼？”
“我是想跟你和少臣借三百万，我分期还你们。”
赵诗音满脸难过，“宁宁，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请你不要告诉表哥。”
“你可能不知道，当年表哥把你弄丢之后，一直很自责，舅妈也因此以泪洗面，我爸妈正好重男轻女，只喜欢我弟弟，就把我送去了你家。”
“我在江家二十多年，表哥对我像亲妹妹，我也把舅舅舅妈当成亲生父母，把表哥当亲哥哥。我不想让表哥为我操心。”
施宁抚着杯子的手指缓缓用力。
她仿佛看见了妈妈整日以泪洗面的画面。
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赵诗音告诉她，那些日子，她想尽办法逗她母亲和哥哥开心。
赵诗音离开后，施宁拨出慕少臣的号码。
慕少臣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打电话给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愉悦传来，“喂，宁宁。”
施宁受他的声音感染，唇角微扬，问，“中午有空吗，一起吃饭。”
“好，我一会儿去接你。”
顿了下，慕少臣又问，“你想吃什么？”
施宁想了想，“听说有家新开的糍粑兔很好吃。”
“知道了，中午就去那里。”
慕少臣的话音落，施宁听见手机那头的广播。
眉心轻蹙，“你在医院？”
“有个长辈生病，我来探望，宁宁，我先挂了，中午见。”
“中午见。”
没了赵诗音在中间，施宁和慕少臣之间不再有那些误会。
相处得愉快了许多。
慕少臣收起手机，就被办公桌后的院长调侃，“我是生病的长辈？”
“我不是这个意思。”
慕少臣解释得很不真诚。
院长往椅子里一靠，“说吧，你这个大忙人找我什么事？”
慕少臣敛了神色，低沉的嗓音带着一分严肃，“我想开一个检查证明。”
“什么检查证明？”
院长笑着道，“你打一个电话给我就行了，干嘛亲自跑来一趟，我还以为是什么多大的事。”
“这件事，电话里说不清楚。”
“……”
院长示意他直接说。
慕少臣就又补充一句，“我需要开一个不能生育的检查证明。”
“不能生育？”
院长陡地变了脸色，“你的病早就好了，程同之前没有告诉你吗？还是你以为他是安慰你的。不对，你是因为结婚几个月，你老婆没怀孕，所以又怀疑自己？”
他说到后面，拿起笔写道，“我先给你开一个检查单，你做完检查真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对症下药，你的情况，不可能不能生育……”
“您没懂我的意思。”
相对于院长的激动，慕少臣神色平静。
“我不做检查，你就给我出一个不能生育的结果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