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秀玉阁的头牌,深受达官贵人的追捧,含霜的的确确拥有骄傲的资本。
故而在她提出立院别居时,胡妈妈虽然老大不高兴,但不知为何,转头却也是同意了。
“但是很多人可不知道这个,大多时候,她都是在这儿专研技艺。当然,因着我们的交情,这个地方我可是熟的很。”徐佑平带着人,两个人七扭八拐地钻街走巷,来到了一处宅子前。
这里是一排排古宅,四周环境清幽,人迹罕至。偶有一两声狗吠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传出来。
宅子由青砖铺就,从东南处的墙角处伸出一丛青翠的绿竹,叶尖上还挂着一两堆雪白清冷的积雪。
就如同宅子主人一般,果然赏心悦目。
举手投足间,端的是清冷典雅,丝毫没有风尘之姿。
“含霜姑娘,今日我这朋友新来的,想听一曲儿,不知可方便?”徐佑平平日里浑惯了的,但面对含霜时却还是有几分小心翼翼。
含霜也不多话,素手拨弦,一首曲子就如流水般徐徐溢出。
琴音在这座小小的宅院里流淌。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突然叮得一声,曲声立停。
几人都一愣。
“无碍,无碍,原是这琴弦断了。这等次货,想来是配不上含霜姑娘的美妙曲子。等我回府,将府中的凤头琴拿来。那才配得上姑娘!”徐佑平打着哈哈。
“这怎么合适?”含霜连忙拒绝。
这凤头琴乃是百年古物,琴音如天外之音,极其难得。
“那有什么,你我朋友,给你拿着便是。宝琴配美人,值得很。”徐佑平豪气万丈。
“朋友……”含霜将这两个字含在嘴里抿了几遍,随即微微一笑,“那就多谢公子了”。
便再没有说话。
“今日看,含霜姑娘是否兴致不佳?如有烦恼,不妨和我们说说,或许能解忧愁。”适才徐佑平只顾闭眼欣赏,但是奚庭筠却看得出来,她眉眼间的轻愁,以及藏在心底的心烦意乱。
这话一出,含霜微微一愣,突然起身,直视着奚庭筠。
偏生徐佑平还像是起哄一般,愣愣地叫了起来,“原来如此!我说怎么红月还错了两个音调!”
随即,他貌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向两人,“我还以为是含霜你最近又新改了曲谱,我这等俗人欣赏不来呢……”
“哪有什么,公子说笑了。许是昨日发生的事,令我不能安眠,颇有些惊吓便是,倒是让公子们看笑话了。”她微微欠身,勉强一笑。
面色仍然是有几分苍白,瞧着真是惊吓过度不能自拔
“如此之事,确实令人惊骇。只是含霜姑娘可与辛,文二位公子颇为熟悉?”奚庭筠问道。
“熟悉谈不上,只是二位公子常光顾妾身曲艺便是。”含霜回过神来,重新坐下,面上好似又带了几分清冷,微微勾唇,“这位公子,可还想问什么?”
被拆穿了,奚庭筠面上不见尴尬,倒是徐佑平有些不安。
又不好说什么。
奚庭筠哈哈一笑,“姑娘爽快,那我就直截了当。那二人究竟发生何事,姑娘可否告知?”
当时文章从二楼窗口摔下来,楼下众人都惊吓过度,哪里注意到楼上一闪而过的凶手!
大厅之人虽然可以举证,事发时看见辛文镜衣衫不整,慌慌张张地跑下楼,但是不知道为何,如今确是闭口不谈。
毕竟当初找个乐子而已,谁也不想扯进如今已经演变为文武两派互相攻讦的漩涡之中。
迫于帝王压力,辛文镜虽然乖乖进了京都府大牢,但在面对审问时,确是矢口否认,拒不认罪。
天天蓬头盖面地在牢里大喊冤枉好人,有人陷害自己。
局面乱糟糟,愁的周常都不敢面圣。
无奈在又一次被骂的狗血淋头后,他忍痛自掏腰包,斥巨资让奚庭筠来秀玉阁找出可以作证的人。
含霜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那日辛公子来找我听曲儿,正开始时,文公子突然闯了进来,要求辛公子出去,他先听。”
她揉了揉头,有些头疼的样子,“辛公子自是不肯。一来二去,两人就吵了起来,甚至还动了手。”
“后来呢?”
“后来……”含霜脸上露出微微苦涩与自嘲“你们也知道,我虽然受盛京人追捧,但是在大多数的达官贵人眼中,还是入不了眼的。”
“一介女子,人微言轻,劝谁也劝不动!有时候还是个争强好胜的由头,如何能听我的。我没法子,正打算开门下楼叫人上来,就听到一声巨响,我跑过去看,才知道原来是……”
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毕竟没亲眼所见,含霜也不能妄言。”
“无事,无事。”奚庭筠嘴上安慰道,心中却对周常大人表示同情。
就连含霜这个距离最近的人都不能确定,更何况其他不在场之人?!
原以为是个板上钉钉的案子,没想到,到头来却连个证人都没有。
着实有些诡异又荒谬。
诡异荒谬地让京都府上下咋舌。
“什么?她说没亲眼看见!”周常听闻,简直是拍案而起。
“是,含霜坚持这样说。”奚庭筠无奈。
哪有这般凑巧,她刚背过身去,那文章就摔出去。
依着周常多年办案经验,他深觉,“这女人肯定有事在瞒着我们!”
“可能是怕受牵连吧,一介弱女子深陷其中,本来就因为这件事受将军府与文府怪罪,再让她强行出头,必然是有所顾虑!”夏设说道。八壹中文網
“唉,可是陛下下了口谕,务必查实。”周常也知道。
女帝的想法,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如今连个查实都做不到,这如何让他不着急?
这厢众人正焦头烂额,一筹莫展,那边大牢的狱卒头目急匆匆地跑来。
大冷的天气,他竟然跑得满头大汗。
奚庭筠眼皮一跳。
果然,他开口就是,“大人,周大人,那辛文镜……”
“辛文镜他怎么了?!你快说!”
狱卒重重地喘了口气,才说道,“大人,辛文镜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