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大麻袋，足足八百件烫好理好的雪绒裙。
“大氅…呢？”金主任摸着后脑勺，她中午出仓前还检查了一遍是大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雪绒裙？压根没人碰过啊。
更震惊的是杨雪琴，如果金主任交的货变成了雪绒裙，那她的货岂不是？
当她急吼吼地打开自己身后的麻袋时，里头竟然是一堆破布烂条。
许心兰瞧着杨雪琴的表情心中发笑：她还以为我会把大氅换给她？想得美。
许心兰直接把垃圾堆的布料给换进来了。
“怎、怎么可能。”杨雪琴吓得一把兜住麻袋口，将里头的东西藏了个严实，这要是被厂长和舞团负责人发现还得了。
舞团负责人的注意力全在金主任的货上，弯腰拿起一件并展开来仔细端详着：“不错，不错，压线平视，羽毛丰盈，烫的也好。”
满口的夸赞让厂长提着的心落了地，这还没完，舞团负责人很快发现被压在下头的大氅：“这是，我们订的大氅？”
听到这里金主任才发现黑乎乎的大氅也在其中，她磕巴道：“啊是，因为工期不太够，修边还没完成。”
有了雪绒裙这么完美的货品，这大氅再有瑕疵也变得情有可原了，何况这不是瑕疵，是没完工而已。
舞团负责人显然对这批货很满意，连带着刚才的质问语气也平和了：“工期不够可以提前申请啊，我看这大氅也做得好，就差个修边的话明天也能交货了吧。”
“但我们车间实在腾不出手了，还有国际学院的校服在赶。”金主任如实道来，“最近也都加班加点了。”
听到这里厂长反应过来了：“等等，这大氅不是四车间的单子吗？”
金主任瞄了一眼杨雪琴，事到如今东西已经摆在眼前，她就算想私下解决也不行了。
许心兰也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您就是江南凤凰的负责人呀，我从郑厂长那听说了，您订了一件百鸟朝凤的重工刺绣，用的是咱们的机器对吧？”
“你是？”面对突然蹦出来的女孩子，负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侧着身子问郑厂长，“这姑娘难道就是你说的提供这机器的？”
郑厂长点点头：“是她，不过心兰你怎么来了这里？”
许心兰就等这句话呢。
委屈巴巴道：“我家两位嫂嫂自上工开始就没空回趟家，家里人等得及就叫我来看看了，谁想大伙儿都在加班呢。”
“加班？”郑厂长皱眉道，“不可能啊，咱们才被评为先进，对女工的劳作市场有严格规定的，加班是不可能的呀。”
许心兰可不嫌事儿大，不顾金主任的阻拦：“可我明明昨晚就看到这个主任喊我家嫂嫂通宵给他们做修边的活呢？”
说罢，许心兰食指一翘指向了杨雪琴。
被指的杨雪琴心坎一颤，人都向后退了两步。
矛盾被彻底引到杨雪琴身上，郑厂长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为什么四十车间的大氅会出现在零号车间这里。
之间郑厂长转身问向杨雪琴：“这大氅不是你们的单子吗？为什么去了金主任那里。”
杨雪琴干涩地解释说：“兴许是下午出货的时候，混在一起搞错了吧？”
“搞错？”许心兰拿出自己年纪小的任性特权，“我昨晚来的时候分明看到大氅就在零号车间呢，这还能搞错？那你的袋头里装的是啥，不妨让我们看看呀。”
杨雪琴跟被人戳了脊梁一样，真想给这个来事的许心兰一脚，心思敏捷的舞团负责人则快步走到杨雪琴面前：“打开我看看，里头装了什么。”
杨雪琴紧张地直冒冷汗，这江南凤凰舞团可是他们的大东家啊，要是被得罪了可不得了，她只能赔着笑脸说：“这里头…是别人的货，我给搞错了，咱们的东西真的不小心混在零号车间里了。”
见杨雪琴还在嘴硬，许心兰也不客气了，上去就啪一下打了她的手背，胖手背立刻就红了，杨雪琴吃疼地收了手，手中的麻袋也跟着散了开。
一时间，唏嘘一片，郑厂长看得直发抖。
“你！你！你搞来一堆垃圾是要干什么！”
许心兰都快笑岔气了，却还只能憋着道：“呀，杨主任，你不是说这袋里装着别人的货么，怎么变成破布条了呀！”
向来嚣张跋扈的杨雪琴吃了瘪，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实在难看极了，她第一次当着这么多的人丢脸，耳根都烧红了。
金主任也不知道事情就怎么变成了这样，面对负责人的质问和郑厂长的怒火，她也不敢贸然上去打圆场。
而见状的其余车间主任也似乎受到了启发一般，突然七嘴八舌道。
“这大氅就是杨雪琴让金主任他们赶出来的。”
“不光是这次的大氅，还有zheng府那单中山装，是我们二车间帮他们弄的。”
“还有我们五号车间，那些手工缝合的活都是我们替他们做的额。”
“上次那批出问题的海马毛！就是四号车间的烂摊子！结果脏水泼我们八号车间！”
谁能想炸出来这么多过节，这可把郑厂长真的吓到了，哆嗦着唇足足几分钟后才转身对凤凰舞团的负责人说：“老哥，订单的事明天早上我再找你处理吧，实在对不住了，我这头情况太复杂了。”
负责人也很尴尬，好好的收货而已，他可不想去搅合人家的家务事，于是便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说道：“诶诶好好，反正这个大氅修边还没弄完，那就明天中午我再来吧，你们先忙，你们先忙。”
说完负责人就带着助理两人快步离开了现场。
郑厂长看着在场的各位主任，纷纷从他们的表情中读到了愤怒和不满，也深知有些问题积压久了注定要爆发。
他也不知完全不知道杨雪琴的做派，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当真恶劣到这个程度，毕竟她是书记的老婆，郑厂长以为她多少心里会有点数，没想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