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委员会贾六是不可能罢撤的。
历史证明,上位者如果没有一支厂卫队伍,那这个国家的官僚集团必然会无限膨胀,成为国家最大的蛀虫,最终导致江山易色。 甭管哪个国家,都这样。 区别在于叫法不同。 当前一支强有力的厂卫队伍,可以确保维新朝廷的各项改革措施成功推行,也可以外力推动维新官僚集团的凝聚与忠诚,使得这个官僚集团跟随皇帝陛下不断前进。 长远看,这种厂卫队伍肯定是有大问题的,也必然要改革换个包装存在。 可如今维新朝刚刚盖了个地基,小楼还没盖起来,内部装潢更是没影的事,整体看着依旧是“老、破、旧”,如此,贾六怎么可能如老郑所愿自废武功呢。 要知道,农业国家向工业国家转型的前提,就是一个强而有力并坚决落实最高指示的官僚集团。 值此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必然会碰到保守派、腐朽派、敌对派的抵制,诸如阳奉阴为的消极抵抗。 如此,内务委员会就有存在的合理性。 一切敢于同维新皇帝做对的敌人,都将遭到内务委员会的碾压! 官方表述叫原则不容动摇。 老郑能怎么办? 皇帝陛下都怀疑他的立场了,只能无奈表态臣可以服从,但保留意见。 这个态度贾六还是满意的,甭管你老郑怎么想,眼下给我执行就是了。 当然,贾六对老郑还是十分信任的,因此将因“铁拳行动”导致的大量官缺都交由他,也就是让老郑完全负责本省新的府州县官员调整和任免。 “朕用人,向来是不拘一格的,只要有才能,有无功名都可。”贾六又指出一条新的用人办法,就是从不入流的“吏”中发掘人材,尤其是在各级官府六房长期任职通晓政务、律法、民情的专业人材。 此类人等不必拘泥出身,可以大胆任用,由吏破格提拔为官。 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得在本地任职。 六房人员本就是当地士绅集团的代言人,他们的存在使得官府无法直接同百姓对接,导致朝廷委任的官员不得不依靠他们,否则政令真就不出县衙了,也就是所谓的“皇权不下乡”。 为了供养此类编外人员,就出现了大量苛捐杂税,使得百姓负担极重。 贾六任职直隶总督时便和时任布政使杨景素谈过这一现象,当时给出的解决方案是财政一体化。 但当时包括现在都没法执行这一方案,原因是需要大量财政资金。 乐观估计,至少五年以后才能全面落实财政一体化方案。 因此,眼下贾六自不可能让老郑这个湖北巡抚搞试点。 湖北这会比谁都穷,完全的财政赤字,不是他想办法从那帮失节降官处搞来大量资金,湖北各级官吏都得去要饭。 六房人员与地方错综关系固然是一大弊端,但这些人的专业知识却是科举出来的官员无法比拟的。 为什么有的地方官员被罢免后,新官上任之前长达数月的空白期,衙门能够运作? 还不就是因为这些专业人材在维持运作么。 给这些过去根本不可能“进步”的专业人材打开进步通道,不仅可以使得政务运转更为流畅,减少其中的时间和资源损耗,也能提高“皇权”于乡村的实际影响力。 同时,这些得到进步的吏反过来还会压制地方士绅,原因是他们已经从原先阶级跳出,熟知地方内幕的这帮官员想要做出政绩,以求得到更大的进步,必然会打压地方士绅。 很简单的道理。 以前叫贾六为“六子”的人一抓一大把,如今,有几个敢这么叫了? 进步,就是打破一切阶级鸿沟的最有力武器。 老郑是务实官员,为官几十年当然知道皇帝陛下提出的这个用人新办法是对的,但是他毕竟是传统士大夫,也是从科举这条千万人为之争抢的路上厮杀出来的。 所以,对于皇帝陛下绕过科举大量启用不入流人员,难免有些意见。 考虑到时代特色,贾六也不想步子跨得太大,所以欣然说道:“那就由你们湖北先试点搞一次内部考公。”
“内部考公?”
皇帝陛下层出不穷的新名词让饱读诗书的抚台大人有些招架不住。 “你这个巡抚大人先定人员,然后把这些拟任为官的人材集中到襄阳,届时由你这个巡抚大人亲自做考官...” 考什么呢? 传统科举内容占三成,政务专业知识占七成,考试过关人员名单报朝廷,由吏部授官。 为了降低影响,减少阻力,贾六让老郑以“恩试”为名组织此项工作。 新皇帝登基必有恩试,恩试规模有大有小,湖北此次举行的内部考公恩试属小试,仅限湖北一省,影响力不大,当不会给天下读书人太大触动。 老郑也是个认真的官员,当下就恩试细节与皇帝陛下讨论了一番,又从皇帝陛下这里要了40万两特别经费后,遂不提内务委员会的事,略有不足但总体还算满意离开。 站在边上听了半天的栓柱待人郑抚台走后,提出自己的看法:“少爷,我倒觉得郑大人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内务委员会是有点不好,将来恐权力太大,我看不如将内务委员会挂在我内务府下面,由我替少爷把着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柱子,你办事少爷我是放心的,” 贾六幽幽白了栓柱一眼,“不过你回头先找人问问,宁古塔那边能不能种土豆?要是能的话,你先过去种两年。”
“呃...” 宁古塔栓柱知道,但土豆是什么,他还真没了解过。 正疑惑时,少爷已经走了,却是去接二少奶奶和克清殿下了。 老婆儿子回来,贾六当然得亲自去接了。 在城外十里亭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护送媛媛母子的车队就到了。 不等媛媛抱着儿子下车,贾六就迫不及待的跳上车一把将儿子抱在怀中,狠狠亲了几口,之后笑着对媛媛道:“我还以为你爹会把你娘儿俩扣下不还给我呢。”
媛媛没好气的瞪了眼丈夫:“你以为我父亲会是那种人吗?”
“当然不是,” 贾六轻笑一声,一手抱着克清,一手拉着媛媛下了车,随口问道:“你爹这次派人过来是打算同我这个女婿和好如初?”
“父亲从来没和我说过你们之间的事,” 见儿子的鞋子掉了,媛媛弯腰捡起帮儿子穿上,“父亲也不想我知道,他说妇人不应该过问男人的事,尤其是国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