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分?”
老富心头一动。 其上任领班军机大臣后可不是光顾着打拳,而是实实在在想替大清做事的。 而大清如今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湖广的番贼,也不是台湾的天地会反贼,更不是八旗内部的分裂,而是巨大的财政亏空。 老富深信,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有钱,就有兵有粮,有能战的军队,有稳固的统治。 没有钱,什么都不是。 当初他之所以参与对乾隆的反攻倒算,除了为那拉后报仇,也是想将乾隆拉下来,要不然再任其由挥霍,大清迟早要被这个败家子皇帝败光。 现在败家子被他控制住了,那自然就要重新整理财政。 国库税收问题,老富同户部尚书永贵有过研究。 现下大清的赋税收入,除各省田赋、盐税,大小官捐外,最大的收入就是来自于广东的粤海关监督。 也就是六子贤弟口中的南洋一口通商。 田赋、盐税是固定的,大小官捐虽不固定,但所得每年最多数百万两,这两项加一起国库一年财政收入在三千万余两左右。 然而,光是负责与海外各国贸易的广东十三行,去年上缴朝廷的税银多达六百万余两。 这笔钱加上对扬州盐商卢家的查抄,才堪堪撑住了四川、湖广用兵。 因此,理论上若是天津也开口通商,每年能为朝廷带来的税银最少也能有五百万两。 就是对半分,也有二百五十万两。 这里开点源,那里挤一点,财政的亏空总能一点点抹平。 想到这里,老富开始盘算北洋通商的可行性起来,甚至想将这个通商权力从直隶收归中央。 五五分的不行,起码三七才行。 贾六不担心老富不肯松口给批文,老话说的好,敌人支持的我们要反对,敌人反对的我们要支持。 废除多口通商的可是乾隆,如今是老富当政,还能走乾隆的老路? 真继续照搬乾隆的政策,那兄弟二人不是白干了么。 而且,贾六要的更多,有件事他必须点一点老富。 “南洋通商实是巨利,每年不会少于五千万两数,然朝廷得到的税银不过是小头,大头在那十三行手中。”
这一点贾六没有虚报,事实情况就是如此,清廷在广东的一口通商可是造就了一大批世界首富。 事实上在鸦片战争之前,清廷同西洋各国贸易都是顺差净赚,每年欧洲人辛苦在海外挣的白银大半都流到了中国。 问题是,清廷从中仅仅拿到了一两成,属真正小利。 大利哪去了? 自是在那帮行商手中。 “十三行?”
老富想到什么,打开抽屉,从中找到一份粘竿处几个月前关于广东十三行的调查报告。 报告主要是说十三行与洋商的交易方式。 非常简单,即十三行组织人手从内地采购茶叶、蔬菜、陶瓷、丝绸、银器等中国特产,通过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赫德签署买办协议,将大清货物指定荷兰商船往欧洲贩卖。 报告最后提到有家同文行于乾隆三十二年收入高达1200万两,几乎是江苏、浙江、江西三省上缴朝廷年税银总和,堪比富可敌国。 “这不是通商,这是垄断。”
贾六从老富手中接过十三行调查报告看过后,给老富说了一个叫“垄断”的新词。 因为他发现这会的十三行竟然是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做独家生意,英国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都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二道贩子。 这明显,不利于竞争,不符合市场经济原则。 “既然南洋通商是与荷兰人做生意,那咱们北洋通商就同其他洋商做生意,” 贾六正式引进列强,对老富说只要他把批文弄下来,自己就组织人手到广东去招引外资,共同发展。 “南洋有十三行,咱们北洋不必这么多行,由通商衙门国营...” 贾六抛出的大饼可是相当诱人的,广东那边一家同文行年入就一千二百万两了,十三行加一起年入又有多少? 现在北洋也开口通商,将贸易垄断权力从民间收归国有,只要硬件设施跟得上,你老富自己想一年有多少银子进项。 老富拍板:“通商大臣与海关监督、关税督办必须由朝廷委派。”
“你想的美。”
贾六一口回绝,搞半天主意是他想的,港口是他开发的,外商是他引进的,货源也由他组织采办,到最后总账会计、收银员全你老富的人,那我玩个吊。 “贤弟的为人,让我很难放心啊。”
“没有我,大哥能有今天?”
“......” 一番讨价还价。 通商大臣的任命权被老富收归中央,但是允许直隶总督以护商名义于天津扩编水师。 海关监督被贾六争得,但天津海关的账房文职人员一半必须由户部派出。 关税督办贾六让给了老富,条件是老富必须支持他在直隶搞新政。 什么新政? 就是大力发展工业。 老富压根不理解什么叫工业,只知道贾六要煤铁专营权,这一块本身就体系复杂,有的煤矿和铁厂属户部,有的属内务府,还有私人承包,贾六要整合就让他整合去。 第三件事是贾六要直隶官员的全权任命权。 就是“贾选”。 凡贾六推荐任职直隶的官员,老富不能以任何理由刁难干涉。 “仅限文官四品以下,武职三品以下。”
老富同意倒是同意了,可给贾选官盖了个天花板。 贾六忍不住酸了老富一句:“大哥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
“是么?”
老富不以为意,“为兄也是跟你学的。”
话不投机了。 贾六懒得再同老富逞口舌之快,虽然有些瑕疵,但大体符合他的利益,既然如此,就收拾东西滚蛋去保定吧。 打老富家出来,立即唤来栓柱:“你去跟老爷说,明儿搬家去保定。”
“搬家?”
栓柱一愣,不明白什么意思。 贾六眉头一挑:“你少爷我又升了,去保定当总督。”
“哇...” 栓柱一脸目瞪口呆,“少爷真有出息,难怪老爷说你出生时满院的乌鸦呱呱乱叫,院子里爬了一地的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