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阿思哈一边啃着大饼,一边流着泪叙说一个多月前京中发生的令人发指的政变事件。 “如实说即可,不要艺术加工。”贾六迫切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因此让老阿捡重点说。 “是,王爷!”
一身褴褛的阿思哈赶紧理了理思路,同时咽了咽喉咙,待那口大饼和着唾液咽进肚后,再次艰难说道:“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叫你照实说,不要加工!你是吏部尚书,不是说评书写小说的,搞那么多水份干什么,上干货,上干货啊!”
贾六急眼了,上前双手抱住老阿的肩膀,猛烈摇晃,声嘶力吼:“你就跟我说那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反动派怎么就胜利了,咱大清的天怎么就变了!”
“是,是,” 阿思哈被摇得七荤八素,缓过神来不忘再啃一口大饼,天地良心,自打从京中逃出来后,他可是有日子没吃过饱饭了。 途中为了躲避追兵,他不得不化装为乞丐一路乞讨,途中几次支撑不下去,要不是心中坚定的信仰支撑着他,恐怕再也见不到朝思暮想的王爷了。 贾六也意识到自己动作过于粗暴,很容易让身体极度虚脱的老阿昏过去,遂赶紧住手,并叫人拿来一根人参让老阿嚼一嚼,好补充一下维生素。 嚼过自己送过王爷的百年人参后,老阿果然精神了许多,面红耳赤的重新理了理思路,回忆瞬间回到了那个风雨飘摇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事情是这样的。 就是宣称今年将退位的老四鬼子趁着富中堂、安亲王麻痹之时,突然咸鱼翻身,不仅拿下了政府一把手老富,重新控制朝政,还逼得安亲王色痕图不得不表态欢迎皇上咸鱼翻身。 之后的事情就是现在的事情。 “你是说富中堂跟鳌拜一样,被老四鬼子阴了?”
贾六眉头大皱,老四鬼子明明被隔绝在永寿宫,就算老小子仍有和外界秘密联系的渠道,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把老富掀翻,逼得色大爷委屈求全的啊。 那两位手中可是有兵的啊! 念及此处,不禁喝问:“是谁动手抓的富中堂!”
不想老阿恨恨说道:“王爷,富中堂是被索琳、袁守侗、梁国治三个奸贼给害了的!”
“他们?”
贾六目露阴沉,事实上他一直知道索琳、袁守侗、梁国治对老富不够绝对忠诚,因为这三人都是“保隆”项目的客户,但出于私心,他并没有将这一内参泄露给老富。 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私心却导致老富就这么垮了台,进而导致朝廷格局大变。 要说后悔,是有点后悔。 毕竟,他和老富之间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感情的。 内心深处还寻思篡位成功后,让老富当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呢,没想到篡位尚未成功,老富就已黯然下台。 真是时也,命也。 纪副主任诧异道:“他们从哪调的兵?”
这个问题问的好,索琳三人虽是军机大臣,但主要职责是分管各部工作,并没有实际掌握禁军的任何一支部队。 所以他们三人想要颠覆朝政,没有军队支持是不可能的。 理论上,能够发动如此规模政变,京师除了安亲王外,就是老富手下的第一大将——九门提督玛尔沁。 这个位置很要命的。 当年隆科多正是凭借此位保了先帝登基,后来贾六也是凭了此位逼得乾隆下野。 因此,玛尔沁要是被老四鬼子的人收买,他也是可以重演隆科多、贾六故事的。 答案却让贾六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阿说,索琳三人是仅凭自身能力于军机处合力擒住的富中堂,没有依靠军队,甚至连军机处打杂的笔贴式都没有界入。 56、62、49对55。 就是三个年龄加起来将近170岁的军机大臣趁着55岁的首席军机大臣正在喝茶时,一个上前勒住其脖子,一个抱住其双手,一个按住其双腿。 富中堂抵抗片刻后,承认失败。 然后,三人挟领班以命诸臣,假传老富之命调动部队来到永寿宫,堂而皇之的将被囚在此处一年多的乾隆重新迎到了乾清宫。 之后敲响朝会钟声。 接下来场面同前明的夺门之变差不多。 三位忠于乾隆的军机大臣通过若干手段夺取了听命于老富的部队指挥权,并且安抚住了老富手下的大将玛尔沁和王进泰,进而通过皇帝的大义以及军队逼得安亲王不敢妄动。 从而在朝中形成了新势力,新格局。 “这个...还能这么玩?”
贾六有点难以置信。 从古至今任何一场政变与一个多月前发生的这次政变相比,都显得太可笑了。 如果用后世话形容,就是三个在科室上班的科员联合起来把副科长干了。 尔后将病假中的科长请回单位主持大局。 很糙,比圣祖康熙爷对付鳌拜还要糙。 问题是,效果显著。 事情还真就叫他们办成了! 乾隆咸鱼翻身后,立时开始对忠于老富的党羽以及忠于小六的爪牙进行抓捕。 “王爷您不知道啊,那两天,京城内是一片白色恐怖啊,人人自危,奴才要不是跑得快,这会只怕就...就...” 情到深处,老阿泪流满面,再也说不下去了。 纪副主任赶紧问富中堂是否被杀。 老阿说他急着逃出京城,并不知富中堂是否被杀,反正知道老四鬼子派人到处抓人。 贾六身子突然晃了一晃,露出痛苦的神情:“这么说来,奎部堂他,他凶多吉少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照老四鬼子的德性,奎尼铁定好不了。 因为朝中都晓得阿思哈和奎尼是他鬼子六的“哼哈二将”。 就是可惜自己的玉儿姐了。 原是想给她一场富贵,安享晚年,不想造化弄人,竟成了犯官之妇。 运气好一点的话,发宁古塔叫披甲人骑。 运气不好的话,怕是跟着丈夫人头落地了。 一想到这里,心中的痛苦更是难以抑止,不禁仰天长呼:“老奎啊,是朕对不住你,是朕误了你啊!”
余音正绕着防弹车扩散时,耳畔响起老阿弱弱的声音:“王爷,据奴才所知,奎部堂他...他...可能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