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天色已晚，门禁时间快到了。”
瑶嫀进来的时候，天色昏暗得已然如泼墨般。
安妃娘娘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走到窗口，开了小小的一角，琵琶袖卡落在窗沿上。
她想：天黑了！
这洛阳城，从前是一枕闺梦，往后是短短余生糊里糊涂的回忆。
枝叶随风晃动，偶栖在其上的鸟惊起，震拍着羽翅落荒而逃。
刹那间，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无力，却还要强撑着，替她的陛下演一场戏。
“你且起来。”
安妃娘娘缓缓转身，瑶嫀紧随其后将那小口又关上。
“女子这一生，本就是不易，本宫今日来，并非要纠你过错，也非毁你与序儿之间的事。”
安妃娘娘眉眼始终是带着笑，可眼底深邃处溢出的淡淡地忧，好似她绢帕上飘过的梨香，不经意间逗留在谢绾妤的黑眸中。
谢绾妤却只敢暗自揣测。
“本宫见着你，总能想起从前的自己，想起那段渐渐被本宫遗忘的岁月。”
安妃娘娘捏着绢帕轻轻地咳着，瑶嫀由上而下地拍着安妃娘娘的后脊。
安妃娘娘咳了好一会儿，谢绾妤不知道该干什么，提着心生怕安妃娘娘就这样咳着咳着就没了。
安妃娘娘看起来很好相处的。
似乎是个很善良的人。
谢绾妤是这么想的，前世也是这样以为王棠梨待她极好，所以才忘了两家的恩怨。
“倾禾，你去将厨房里的梨汤端出来。”
谢绾妤来开门，隔着帘子吩咐道。
那梨汤是锦舟姑姑为她熬的，只要她生病，后厨的梨汤便从来没有断过。
锦舟姑姑的梨汤很好喝，同别人家做的不一样，锦舟姑姑总是放了些稀奇古怪但是很好吃的东西到梨汤里面。
谢绾妤问过锦舟姑姑为什么梨汤做的那么好吃，锦舟姑姑告诉她，那是大娘子教的。
大娘子便是谢绾妤的生母。
“娘娘，这梨汤最是止咳，我生病的时候，锦舟姑姑便老逼着我喝这个。”
谢绾妤端着梨汤递给安妃娘娘。娘娘没有嫌弃，接过梨汤。
可梨汤还没有喝到，安妃娘娘的手突然便没有了力气，她想努力地抓住，可梨汤还是掉在地上，碗破裂后溅起的玻璃渣划破了谢绾妤的手背，瞬间便泛出了鲜红的血。
谢绾妤将那划破了的手藏在大氅下，“娘娘，您没事吧？”
“不碍事，这上了年纪，就是如此。”
“娘娘，先回宫吧！”
安妃娘娘点点头，谢绾妤看见安妃娘娘的眼角没有了笑意。
回到宫里后，瑶嫀便宣了太医来。
太医说，娘娘的身体熬不过今年了。
安妃娘娘笑太医，每次都说熬不过今年，每次本宫都好好活着。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万岁爷若是心里真的有您，难道到如今他还不知道您当年被卫沙木下了毒吗？”
“娘娘身体如此虚弱，万岁爷可有来关心过您？”
“若是万岁爷真想知道真相，太医院又怎么敢欺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