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底下的这些残兵败卒及那些仓皇征募来的杂牌军顾明华的心中五味杂，这些临时调集来的部队中有很多单位是当时淞沪战役中退下来的，经历了数次溃败他们无论是士气还是人员编制都是那么的不尽人意。那些征补的新兵也好不到哪去，他们大多连训练都未完成，除了个别特例余下的连枪都没摸过，怎么开枪、如何稳固身形、击发弹药、一问三不知，战争不是儿戏，可眼下的种种情形，无不在宣示着眼前即将到来的金陵守卫战就是一场闹剧。这些散兵游勇上了战场能做什么，充当炮灰、沙包、掩体，还是去凭白送命为敌军添长功绩。他不怨这些或眼神坚毅站的挺直，或嬉闹笑骂歪头晃脑的将士。无论他们想的是什么，沙场杀敌也罢，浑水摸鱼打秋风混点功名也好，国难当头能不思逃亡，勇敢站出来的就都是好样的。他笑的是眼前这场荒诞的闹剧，那些已经逃到重庆的当权者也好，居于幕后的操纵眼前这一切的执棋者也罢，他们可曾真的将这数十万将士和城内的百万生灵放在心上。也就是在一刻顾明华的内心动摇了，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忠于的党国及那位印象中伟岸光辉的校长是那么的陌生。不出预料，日方政府并未对侨民们提议建立的安全区有过正面回复。11月2日随着江阴海战中两只舰队的覆没，拱卫民国京畿的唯一一道水上屏障宣告失守。11月8日金陵外围一线防御阵地告破。11月10日日军对金陵发起总攻。11月11日，委员长命人电告唐生智，“如情势不能久持，可相继撤退，以图整理而期反攻。”
11月12日金陵保卫战彻底宣告失败，随着第88师师长孙元良的擅逃，城内一片混乱，无奈唐生智只得仓促召集师以上的将领布置撤离，其中第36师负者掩护司令部和直属部队先行从下关渡江撤离，其它部队则从正面突围。由于唐生智命令的矛盾混乱，大多部队的长官都没有将命令有效的向下传达，而是抛下部队独自赶赴江边控制船只，于是乎到最后唯有第66军和第83军在其军长的带领下成功突围。其余各部死的死伤的伤，鲜有生者留存。在这场撤离中战死、淹死、踩踏而死、或被赶来的日军射杀死的战士将领不计其数，逃不了的便只能流离金陵街头，或找处僻静民居藏身，或丢掉武器换上便装躲入安全区中。幸运的是顾明华隶属司令部，这才随唐生智等人乘事先保留的小火轮从煤炭港逃到江北躲过一劫。顾明华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一袭残破的军装迎风作响，声音闻来颇为刺耳。此时的他眼中唯余一片连绵的火光，耳畔似有阵阵火炮的轰鸣传来，一行清泪自他面颊滑落，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去想些什么……11月13日凌晨日军入驻金陵，一场为期数月的大屠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