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李秀兰一家失魂落魄的呆立于医市不远处的街角。她的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连日的嚎啕抽泣让她的面部略显僵皱,木讷空洞的眸中未见半点光影。诚然多数时候剧中的温情桥段并不会折射于现世,他们一家还是被医师们从病房内“请”了出来。女儿眼角微微泛红,眸中含泪,久久未曾落下,她知道此刻的她要坚强,可看着身旁连日昏迷未醒的父亲,和不远处精神濒临崩溃的母亲,她多少有些无措。于僻静的巷弄内寻了间旅社,非是为了环境的幽雅,而是她们兜中仅存的钱银只够在这样的地方订一间不足十平的栖身之所。母亲入睡时,她便留下来照顾二老,母亲醒时再四处奔走寻些昔时相熟的同学亲友,求他们发发善心帮自己一把,纵是无法舍些钱财,也帮自己找找路子、搭搭关系。然真应了那句“落难周遭无亲朋”,为了避免沾惹不必要的麻烦,她吃的闭门羹远比冷眼和讥讽来得更多些。或是恐于舆论侵扰,又或是为了借此良机博个美名,她所在的学校帮她在校内发起了爱心募捐,碍于声名所累,校领导和各任课老师算得上慷慨解囊吧,五十一百的往捐款箱内塞着凉薄的票子,下到学生的时候就凄惨多了,五元封顶,大多是一元、五角之类的皱巴零钱,小姑娘在地方媒体的见证下千恩万谢的从校方手中接过存有寥寥钱银大红纸箱,泪水止不住的溢了出来。无有委屈,亦未感耻辱,感动是有那么几分的,余下更多的是对命运不公的哀叹和悲鸣罢了。在她看来无论这些人前来捐款慰问的目的是什么,他们都是自己一家的恩人,这笔钱不足以治好父亲,但能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倒也算得上是救命钱,存亡之际何谈骨气、尊严,伸以援手者,皆为良善。五天后,她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了旅社的小屋内。让人绝望的是偌大南阳没有一家医市、药堂愿意收容他的父亲,用那些医师的话来说:“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穷的话就别生病,要死要活的,就算给你治又怎样,到最后爹死了还得把自己搭进去,不晓得恶意拖欠医药费是会坐牢的吗!”
此般话语她这些天来不知听了多少,比之更劣者不可胜计。而今也只能冒险一试了,但求那位先生真如传言般有副菩萨心肠吧。收拾行囊退房后,余下的钱便只够买一辆木推车了,她和母亲轮替着拉车,总得有个人在车后照看着父亲,以防颠簸时将人摔落。于是乎一家人就这样磕磕绊绊的上路了。洛都南阳郡前厅,有位名唤韩道仙的游医,相传其一身医术承自汉末医圣张仲景。因其用药大胆,诊治手法诡谲新奇,又被乡邻送了个雅号称做“鬼手游仙”。都说这医者父母心,说白了也就是见不得人间疾苦,但凡遇到个病患求上门来,韩道仙都会施以援手,纵是诊金分文不取,也定不愿见其丧命自家门前。可这世上名医大多都有些许怪癖,韩道仙自不例外。但他这怪癖可不因生性使然或人格的扭曲变态所致,而是承于祖训家规,若非韩家人丁不旺,倒也算个医药世家,所以传下来的规矩自是不少,抛开那些琐碎繁杂的不谈,单来说说这堂前“三不救”,对李秀兰一家来说便算得上残忍。非前厅本籍人士不救。非相熟友人以命相荐者不救。非急存忌者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