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继承人(1 / 1)

唉,早知道不问了。果儿扣着油腻腻的手,在自己的粗布衣服上胡乱地擦了擦,又伸手去拿盘子里的荔枝。屠牧微微皱眉,抬手将盘子拿走,温声解释道:“不要一次吃太多,会撑到。”

他一定是还在生气她白日里吃了陌生人喂的东西,所以不准她吃。果儿怯怯收回手,目光流转,桌上一盘烧鸡都变成了骨头,青豆又硬又难吃,那剥开的莹白的妃子笑一颗颗珠圆玉润,格外诱人。屠牧瞟了眼她撑得圆了的肚子,又对上她闪躲的目光,淡淡吩咐:“沐浴更衣,回来再吃。”

推开西厢房的门,占了半个房间的大水池赫然入目,冒着腾腾的热气。果儿讶然,“多少木柴才能烧这么多热水呀!”

屠牧轻笑着解释:“这是温泉,涌出来就是热的,不用烧木柴。”

“那冬天也是热的么?”

“冬天也是热的。”

屠牧轻轻抚了抚果儿的头发,轻声道:“你先洗澡,我在门外等你。”

随即转身关了屋门。果儿扯下粗布衣服,小心地踏入水池。池水温润,水面上漂浮着白色的花瓣,空气中满是氤氲的茉莉花香。一股暖流自手心爬向手腕,攀上肩膀,流进心口,又蔓延至四肢百骸。果儿伸出手,那枚雪花竟然在热水里都不融化,触手温润如玉,全然不似冰雪寒凉。屋外屠牧长身玉立,一袭黑衣,黑得深不见底。一轮明月将满未满,像个烂了的橘子,泄下柔和的光线。身后屋门吱呀一声推开,“你有衣服给我穿嘛?”

屠牧转过头,果儿红润润的身体冒着热气,暴露在柔和的月光下。他怔了一怔,回道:“在屋角的匣子里。”

看着果儿穿着宽大的黑袍走出来,屠牧俯下身,抱起她。“以后不要在男人面前不穿衣服。”

果儿伏在他肩头,小心翼翼地说:“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抱我走路,其实我自己能走的。”

屠牧面容一滞,脚步未停,很久很久,久到果儿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才说,“因为你还小,别人看见我抱着你走路,便知道我宠着你,就不敢欺负你了。”

是这样的的吗?果儿有些不自然的挣扎了下,她不太习惯于别人的宠爱。阿娘告诉她,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如果有,那一定是别有所图。那他图什么呢?她一无所有。而身上那枚离雨令,本就是他的。屠牧感受到她的挣扎,轻轻把她放下来,牵着她走回正屋。看到桌上那盘剥好的妃子笑,果儿兴冲冲地跑过去,又抬头看了看屠牧,见他温笑着点了头,才拿起一个吃起来。屠牧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完,用一块白布给她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若是你不喜欢,以后没有人在的时候我可以不抱着你。日后你就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喜欢和不舒服的和我说。”

果儿“嗯”一声,躺下来闭眼假寐,任由他为她盖上被子。屋子里安静的能听到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她无法入眠,又不敢睁眼。即使闭着眼,她仿佛依然能看见他注视的目光,那眼眸漆黑,黑得深不见底。不知什么时候,她终于数着心跳沉沉睡去。屠牧轻轻起身,化为一团黑影穿过木门,立在院子里,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月华流转,风凉露重,他轻轻一跃,像一片羽毛落在屋顶,仰卧观天。洛川铺开宣纸,笔走游龙,写下三个大字。写罢放下笔,对果儿道:“这三个字是:离雨门”。那字瘦硬端秀,令果儿忍不住看了再看。“千年前,西境多暴雨,魔族肆虐,洪水成灾,民不聊生。有一人自北境搬来一座山峰,将雨云圈在峰上,冻结成终年不化的积雪;又引洪水逆流而上,泻瀑、划溪、堆山造湖。最后,以一支玉笛将魔族镇压在西山茉莉冢。从此,西境风调雨顺,万物复苏。众妖感念,尊西山为离雨山,奉此人为王。后来陆续有不为凡世所容的人逃至西境,求离雨山收留,就此创立离雨门,奉那人为主。”

“百年来,离雨门日渐强大,各势力忌惮,纷纷派使者前来交好。离雨门大摆宴席,招待各方使者,以示友好和平。不想宴会途中,禺谷烈人竟潜入茉莉冢偷盗玉笛。魔族被笛声唤醒,再次肆虐西境,而唯一能御魔的圣物已被盗回南境。门主震怒,一柄弯刀,十日屠魔。”

“那一场屠魔,山河为之变色。离雨门死伤过半,西境子民,人人举刀,死战魔族。终于屠尽魔族,重建家园。原本各势力冷眼旁观,盼着离雨门就此覆灭,可没想到离雨门竟然屠尽了魔族,彻底根除隐患。众势力再次见识了离雨门的强大,更加忌惮,不断派来使者试探深浅。可经此一战,离雨门实已式微,又恐消息泄露,各路势力落井下石,因此对外一律表示封山谢客,概不接待。”

“屠魔后,门主身受重伤,恐后继无人,于是祭出离雨令,秘密寻找继承人。同时命离雨门门徒向江湖散布离雨令的消息,扬言得离雨令者,能得到门主的一个承诺,于是江湖上人人趋之若鹜。离雨门的强大举世皆知,因此江湖上的人为了争夺离雨令不择手段。这样做固然是为掩人耳目,其本意是却为了历练继承人,可是没想到离雨令选择了你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讲到这里,洛川执笔敲了敲果儿的额头,笑道:“师父哪里舍得历练你一个小姑娘,只好带你回来慢慢教。”

果儿咬咬手指,抬头问道:“几位师兄都厉害得很,为什么偏偏选我做继承人?”

“这是命数。等你同三师兄学个半年棋,就懂了。”

洛川另铺一张宣纸,教果儿执笔,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出一个“离”字。果儿写了几个时辰,手都酸了,还是写得歪歪扭扭。她放下笔,重重地叹了口气。唉,连离雨门的离字都写不好,还当什么继承人?心意流转,一股寒流涌上掌心。果儿捏起雪花,愤愤道:“你呀你!选谁不好,偏偏选我!”

那雪花好像委屈似得,在指间融化,流回掌心。果儿幽幽叹口气,行吧。阿娘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果儿没有死,那么老天一定是要果儿富贵咯!扫视着到处都是的宣纸和墨迹,果儿咬了咬唇,抬手握笔。奇怪,这笔怎么好像自己会写字似得,一笔一划都像极了小师兄写的。她撒开手,那笔果真自己会写字。果儿惊得站起来,拳头一握,那笔便停下来。摊开掌心,一抹寒凉,那枚雪花隐隐发光。果儿惊喜道:“是你呀!”

一抬手,凌空运笔,字字俊逸,果儿开心地合不拢嘴,一气写了十几个“离”字。欣喜之下,正要喊小师兄过来看时,一枚竹叶飞至,将笔拦腰切断。洛川温和却严肃的声音传来:“练字需下苦功夫,不可投机取巧。”

果儿吐了吐舌头,苦着脸冲门口一袭青衣叫了句:“小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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