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棠没有回家，反而让霍聿将自己送回了黎明大厦。
刚走进黎明大厦，那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气氛就笼罩了她，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快步走了进去。
那种无处不在的恶意与阴冷弥漫着，常常令灵视过高的宋玄棠感觉不适。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雨水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声音令人心神不宁。
宋玄棠快步走着，进了电梯摁下了医疗部的楼层，电梯门刚刚打开，她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赵连海。
后者的状态不佳，手臂和大腿处，以及额头都被黑色的绷带包扎起来。因为失血的缘故，他的嘴唇有些苍白，面上却是一脸镇定。
看到宋玄棠走进来，他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宋干事啊……你的伤还没好吗？”
宋玄棠显然是老狐狸江雀一派的人，虽然还年轻并且只是个新人，但显然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毕竟整个津南特情处仅仅有九名干事。
“还要回来做几次诊断，以防万一嘛。”宋玄棠客气寒暄了两句，停下脚步问道：“您这伤是……”
赵连海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没什么事，小伤而已……你知道的，狗急跳墙了。”
江雀早就提醒过赵连海，想反水要付出的代价很大，后勤处的那些人一定会拿赵连海开刀。
他们隐忍了好长一段时间，这耐心甚至出乎了宋玄棠的预料。
宋玄棠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因此脸上露出关切的眼神：“竟然已经恶化到这种地步了吗？这些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连海已经和江雀深深捆绑了，宋玄棠自然和他也是一条船上的人。
赵连海有些发福，脸上的肥肉抖了抖：“这些都只是小事，不算要紧……只是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一下宋干事。”
他没有叫宋玄棠为“小宋”，这个人非常聪明，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不再以资历排辈。空有年龄和资历的他，在宋玄棠面前根本不算有优势。
“您说。”宋玄棠看着赵连海，有些奇怪，他想和自己说什么。
赵连海看着她说道：“江处长将这件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了，很多人对此不满意，尤其是……帝都那边。”
江雀在帝都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宋玄棠并不清楚，她甚至没有去过帝都。
但江雀已经提醒过了，她本人在帝都树敌不少。
这些人恐怕不会坐视津南特情处成为江雀的一言堂，可想而知，他们一定会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宋玄棠不由得站直了身体，精神有些紧绷：“您是说，您这伤口是……”
赵连海看了一眼周围，周围没有人，静悄悄的一片。小护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杜医生也不在。
他压低了声音对宋玄棠说道：“对我出手的人，是御鬼者。”
御鬼者？！
御鬼者严禁对普通人出手，否则会受到非常严重的惩罚。
徐娇娇和宋玄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阐明过这件事。
为了津南的稳定着想，御鬼者要么加入特情处，要么受到严密的监控。
曹震豪一死，津南市里就算还有秘祷者，也会在这段时间避开风头……怎么会有御鬼者攻击赵连海？！
宋玄棠看着赵连海，有些犹豫的问道：“我也不是质疑您的判断，可您只是个普通人……恕我冒昧问一句，您是怎么肯定是御鬼者攻击了您？”
御鬼者想杀普通人实在是太简单了，如果真的有御鬼者对赵连海出手，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赵连海就知道宋玄棠会有此一问，他也并未因此恼怒，而是解释道：“那人根本就不想杀我……我在特情处也待了好几年了，怎么着也算是个老人。”
“就算我不是御鬼者，分辨出那是御鬼者还是普通人，还是能够做到的。”
“而且这件事，我已经汇报江处长。”
宋玄棠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御鬼者的手段太过诡异，赵连海在特情处待了这么久，没理由辨认不出来……毕竟后勤部门的人，也要负责收集和处理情报。
“这么一想的话，您没事就已经是万幸了。”宋玄棠看向赵连海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
作为一个普通人，在面对御鬼者的时候没有惊慌失措，事后冷静自若，还能够到黎明大厦汇报具体情况……
这种级别的人才，让他去管理物资实在是埋没了。
赵连海听得出宋玄棠是真心的称赞，表情变得松弛了一些：“重要的不是这些，重要的是，这个御鬼者……是外来的。”
在宋玄棠发问之前，他解释道：“后勤处要负责对津南御鬼者的管理，虽然我们不能做到百分百的准确。但曾经出现过、或者疑似出现，以及在津南久居的御鬼者，后勤处有资料。”
“没有符合这个人的资料。”
宋玄棠反应过来了：“你是说，这是帝都那边的人……”
赵连海面色有些凝重：“这也仅仅只是我一个人的猜测，做不得真。”
“但你想想，御鬼者杀人如杀鸡……普通御鬼者没理由对我出手，毕竟我加入特情处后，根本就没有掌过实权。”
赵连海这句话说得有些自嘲，但也是实话。
宋玄棠点了点头：“如果是秘祷者恶意报复的话，不可能让你活下来。”
“对。”赵连海没想到宋玄棠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和聪明人谈话果然轻松得多。
宋玄棠默了默，说道：“这段时间，您可要小心了。”
她话音刚刚落下，就见赵连海摇了摇头。
“我觉得对比起我，更应该小心的是你啊，宋干事。”赵连海用一种诚恳的声音说道：“我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对江处长而言并非那么重要，即使把我弄死了，江处长也能够很轻松找到替代我的人……”
更何况他还没有得到重用。
宋玄棠一下就明白了赵连海的意思：御鬼者更不可替代，而她恰恰是津南特情处，最弱小那个。
还是江雀的人。
拿她开刀，可比赵连海有价值多了。
宋玄棠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赵连海郑重说道：“多谢您的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