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休息后,小汤姆来到了赫德的房门外。
——虽然赫德年龄还小,但是,对于自己的老父亲,嗯……还是稍稍远离一下下为好——尤其是对心理年龄已经相对成熟的赫德来说,老父亲的贴贴真是,嗯……
一言难尽吧。
所以她与申狄是分开在两间屋子的。
小汤姆看到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越发确定赫德就是被带到了她自己的屋子里。
想起戚嫂让他自己乖乖待在屋子里的话,他又只好沿途一路躲藏着,只希望戚嫂不要发现他。
本来并不远的路,但小汤姆一路躲躲藏藏的走着,却是走了许久。
他没敢走正门,只好趴在窗边,探着个小脑袋,偷偷望着躺在里面的赫德。
屋内的戚嫂本担心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赫德,目光却无意中瞄到了外面,一颗正在上上下下,动作起伏不定的小脑袋。
仔细一看,好嘛,是小汤姆。
戚嫂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
"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申狄开口了,看来他也注意到外面躲着的小汤姆了。
小汤姆还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赶忙把自己的小脑袋从窗口缩了回去,暗自在心中祈祷着他们不要发现自己——他可不想接受戚嫂爱的洗礼。
屋内大人们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顿时被这个小憨包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咳咳,外面的汤姆先生不用躲了,我们都看见你了。想看就走大门进来吧,别躲在那里悄悄的看。"申狄再次开口了,他也知道这个小家伙是担心自己女儿倒也没有给小汤姆甩什么脸色。
汤姆骤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一哆嗦。
他畏畏缩缩的从窗口探了出了一点点脑袋,希望以此来确定他们是不是在说自己。
不要是我不要是我不要是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的眼神好可怕!!
小汤姆看见自家老母亲核善的眼神,瞬间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呜,妈妈好可怕,我只是想来看看赫德而已……
戚嫂看得一阵扶额,走到窗边,从窗户探出自己的双手架住还在外面瑟瑟发抖的小汤姆的胳膊,然后直接把他提了进来。
(小汤姆:这一幕为什么怪眼熟的?)
小汤姆终于如愿以偿的进到房间里了——虽然过程有些不尽人意——但是这不重要!
他悄咪咪的看了一眼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戚嫂,又悄咪咪的一点点向赫德的床边溜去——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看赫德!
戚嫂装作没有看见他的小动作,转身走向刚找来的那位擅长医术家中族老。
"颐老,小姐她怎么样了?"戚嫂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还是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赫德。
申颐收回把脉的手,摸摸自己的胡子,"小姐无甚大碍,只是灵魂开始有融合的迹象了,一时灵魂不稳,近日应当会醒一回,但是醒过这一次后,便又要沉睡许久以完成融合。"
申颐顿了顿,继续道,"这对小姐来说倒也是件好事,本家那边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小姐短时间内肯定是回不去了。"
周边的大人们又是一阵的沉默。
申狄率先打破了沉默,深深的叹了口气,"哎……罢了罢了,大不了,我这辈子都陪着她留在这里了。"
戚嫂一惊,想要开口,却被一旁的申戚抓住了手,她看到申戚摇了摇头,戚嫂也只好默然。
又是一阵沉默,戚嫂强颜欢笑着打破了沉默,"好啦,不要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了。"
申狄恍然大悟的一指申戚,"你小子就是想转移我注意力是不是?刚才那架还没打完,走,接着打。"
申戚面色顿时一苦,最终还是不得不拖着沉重的步伐跟着申狄一起走了。
所有的大人都选择性的忽视了躲在床头的小汤姆——天知道这孩子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想陪赫德的话就继续陪着吧,反正现在也打扰不了她了。
申狄也抱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也许小汤姆陪着赫德是件好事,自己和申戚夫妇没有办法一直陪在她身边,有小汤姆做个照应也好,万一赫德中途醒来,也有人陪她聊聊天,解解闷。
于是申戚又悲催地被拖着去了演武场,继续"切磋"了,而戚嫂则去观(chao)望(xiao)申戚了。
(成就:只有申戚受伤的世界√)
小汤姆一人躲在床头,只希望所有人都不要注意到他才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祈祷起了作用,所有人似乎都遗忘了自己,全部出门去了。
等所有人都出门后,他小心翼翼的猫起来,趴在门口那里将门打开一条缝,确定所有人走后才放心大胆的坐在了赫德的床头。
"妈妈刚才的表情真是太可怕了……"小汤姆还心有余悸。
小孩子心思总是跳脱的,很快,他便没有再纠结关于戚嫂他们的事情了。
他从角落里搬了个凳子来,那凳子着实是有些高,他坐在上面脚落不着地,只能在空中晃啊晃的。
他俯视着赫德。
白天的赫德和晚上的赫德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小汤姆歪着头思索了许久,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
也许是因为白天的她看起来更孱弱一些吧——更像个病弱的美人。
小汤姆有些着迷的看着赫德的头发。
他喜欢赫德的头发,她的头发就像她的眼睛一样,都是。同样的颜色,每次望着她的头发,他都会想起赫德认真望着自己的时候,眼中自己的倒影。
想着想着他的耳尖又开始泛红。
却还是忍不住撩起一缕垂在枕头上的长发。
果然啊,黑色是一种令人着迷的颜色。
小汤姆目光沉沉地捏着那一缕头发。
"我的。"
——————我是分割线呀————
赫德沉睡了许久。
虽然自己没有什么意识,但是看着自己灵魂有开始融合的趋势,她大概也知道自己估计会睡很长一段时间了。
但是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长。
她大概睡了一天左右。
醒来时正是午夜。
她睁开眼便又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扭头床边却趴着个人。
她有些警觉地想坐起来,但是灵魂上的撕裂感让她法顺畅地掌握自己的身体。
无奈之下只好侧头去看是谁。
——是汤姆。
无奈中有些好笑,只能说果不其然吗?
赫德现在只觉得自己转个头都无比痛苦,但是身体长时间不动,让她浑身又有些酸痛。
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却没想到惊醒了小汤姆。
"赫德,你醒啦……"
声音很轻。
男孩的头发软软的趴在他的头上,一双黝黑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自己,赫德顿时心软软的——这小家伙不知道今天早上得慌成什么样。
小汤姆有些迷茫的看着赫德,过了半晌似是终于反应了过来,从床头拿了临睡前戚嫂他们带来的水。
"喝点水吧,你都躺了一天了……"男孩刚睡醒,声音就像头发一样软软的。
男孩坐在床边,看起来小小的一只。
赫德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深沉。
"我的。"
声音太轻了,以至于汤姆没听清楚赫德说了什么。
"什么?"汤姆有些迷茫地望着赫德。
"没事,"赫德顿了顿,"我手动不了了,你喂我吧。"
赫德说的很自然,她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汤姆很顺从的将杯子里的水倒给她喝。
窗外因为担心自己女儿而守夜的申狄,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混小子……"
反正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我宝贝女儿先提的要求,也不会是我宝贝女儿的错的。
申狄如是想着。
屋子里,赫德喝完了水,只觉得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看来醒不多久——赫德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汤姆,你最近变了好多啊。"赫德动不了,只能用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汤姆。
小汤姆顿时僵了一下,"有……有吗?"
"是啊,我这次修复灵魂不知道在这里躺多久,万一将来我醒来过后就不认识你了怎么办啊?"赫德的脸藏在黑暗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小汤姆想象了一下,赫德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他的情景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不会的!"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喊了出来。
"这么肯定?"赫德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笑意。
小汤姆顿时又有些难为情了。
"我不会变的,你一定可以认出来我。"他肯定的说着。
赫德回忆了一下近来从理那里了解到的关于汤姆的未来。
啊……那个丑丑的光秃秃的卤蛋。
和眼前这个乖巧的小汤姆,真是完全不能联系在一起呢。
"万一呢?万一你为了什么你所追求的事物抛弃了我呢?即使我认不出来你,你也觉得无所谓了呢?"赫德的声音变得有些平淡,听不出什么具体的感情。
"不会的,我不会为了其他东西抛弃你的。"小汤姆有些着急的表忠心。
"真的吗。"赫德的声音平淡的就像个陈述句。
小汤姆听着她这个语气觉得有些心慌。
他一把抓住赫德的手,"真的……你相信我,我不会为了任何事物抛弃你。"
赫德藏在阴影下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孩子总是最好哄骗的,这种绝对性的诺言,即使是未来的黑魔王现在也能随意的脱口而出。
"那你要答应我呀……"与赫德微翘的嘴角不符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
"我答应你。"小汤姆有些揣揣不安。
赫德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几乎是以全力抬起自己的手,捏了捏小汤姆的脸。
在窗外朦胧的光下,可以清晰的看见赫德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它们说明了此刻赫德有多用力。
用不上劲的手很快便垂了下来。
赫德继续叮嘱道,"接下来我会沉睡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你要替我好好的照顾我那个幼稚的父亲呀。"
自己的父亲因为自己的原因,有些不太待见小汤姆。还是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友好一点为好。
小汤姆沉默着点了点头,他还停留在刚才赫德让他不要变的那段话里。
到底要怎么变才能算是变化不大呢?
而窗外的老父亲听到赫德的话感动得想嚎啕大哭。
呜,果然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随后,赫德与小汤姆又闲聊了两句。
但灵魂上的痛苦让她终是撑不住了,向小汤姆道了晚安后便陷入了第二次的沉睡。
"晚安。"